梦男

梦男

A市的谨君是我的邻居,他有臆想症。我俩是故交,不是因为我仗义,只是每次他“吱呀吱呀”地说胡话时,我能附和道一两句"棒极了,棒极了"。与他身旁人形成鲜明对比。

谨君从他五岁那年开始,就经常睡大觉,有时一觉能睡到第三天。也因此除我以外的人都叫他梦男。不过每当他醒来总会大发脾气,冲着别人胡言乱语。这天他起床时,才擦擦嘴边的口水,撑着睡眼朦胧的双眼,整个脑袋摇摇晃晃的,硬顶着手,从口中说出的东西——每个字与每个字都相互黏着:“你明白么……我又梦到了……鸟人……鸟人!” 

我自然又把他当作是又一篇胡言乱语的废话,只是这次说时,眼睛不时闪出一些光亮,从那黑洞洞的、深不见底的眸子迸发出些火花,瞳孔放大,额头上的额纹如被打破的宁静湖面,从内致远扩散,从那眼中仿佛能依依稀稀看出鸟人的模样,大概也是个人类似《山海经》中鸟首人身的怪物吧,这次与以往不同的是谨君紧紧地拉住我的衣角,嘴巴里的语句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吐出的唾沫星子一个个如陨石一般,直轰轰地坠向我的皮肤。他含糊不清,却又急匆匆的说道:“我梦见了一个鸟人,我和他生活了很久,每天他都会给我做三餐,你懂吗?太真实了,我甚至能闻到那个味道,你相信我!不,是您,会理解的对吗?”

 “我能理解,能理解。”

“我会按时吃药的,所以真的就是个梦吗?”

  “是的。”

他听到后也没说什么,千言万语却像卡在喉咙里,那样只得发出类似抽噎的声音,眼光也是小心翼翼地不与我有所接触,生怕我看到眼眸中扑闪着影子的若隐若现的鸟人,而后就像往常一样,我安慰他,让他乖乖吃药,让他用黑色的碳素笔在空白的四线格三格间滑动,黑色的墨水在笔珠的滚动下,将黑压压的墨水灌注在以往空的划痕上,滑动了几遭后继续书写。

 “鸟人……鸟人。”,我一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往钥匙孔里一对,推了一手门再随风重重的将它合上。“估计鸟人是很大的吧,身子刚好一个冰箱那么大,可能……那家伙不会又对别人说吧。”我心里想了想,屁股刚坐在椅子上又起身拿起咖啡啐了两口后,拿起大衣往外走。

梦男像往常一样,头发像丛林一样茂盛,杂乱无章,眼睛下的法令纹深深的,使他从外观上看反增添了几岁。胡须是一道道荆刺,倒刺在下巴,衣服也已多天没换了,油渍污垢在衣服上倒显得引人注意。拖鞋破了一个口,使得每走一步就不得不踏一脚,避免拖鞋飞出去,而他此时半蹲在地上,双手拉着随处的路人,颇像个乞丐对来往的路人说道:“你知道吗?有一个鸟人,我们都活在梦里,只是做梦。”

往往发生这种情况时,梦男的家人们总会拿着绳子把他五花大绑地捆起来,任凭他怎么叫唤,我还记得上次梦男大叫时被他家里人给修理了一顿,还威胁到要是再叫唤就要加大药的剂量,真是可悲。

梦男的父亲是个步入中年的大叔,也可以这么说吧,他是这一代远近闻名的人,爱子惜财,不管做啥事都老老实实的做,这么做也一干干了个几十年,准确的说店铺都陪着大叔的头发由稠密到稀疏,脸上的皱纹由稀少到布满整张脸,看儿子有矮长到高,再到儿子疯了。一家人往街坊邻居那都打点了一番,才没闹太大的事儿。

“明白吗?有个鸟人,刚刚……”话还没有说完,梦男就被五花大绑地捆到家里去,一连十几天我再也没有见到他,直到下一个月在见到梦男时,他的身材比以往都要消瘦,可是头发已由一片茂密的丛林变为几个哨兵,荆刺的胡子也被剃了,只剩几个小黑球,身板子弱不禁风的,衣服也换成了正常款,鞋子也还算合身,整体看上去正常了许多。

“发生啥事儿啦?”

“没……没”

“几个星期都没见到你,你没事儿吧?”

他没说话,也怪我说话太直,使他到这般田地,不过离开时他抽了抽椅子,掉了本日记本下来。 

随后的日子里,我再也没见到梦男。不过不用看我都知道他一定在睡觉,所以我还是只得翻开那本日记:

DAY 1

今天为了避免又睡了个好几天,早已备好了闹铃,不过也是于事无补。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你醒了?”

 “谁,谁在说话。”

我猛然地睁开眼睛,目光所及的地方仍是一处天花板,不过这里的天花板与家里的不同,这里的天花板一眼可以望到无穷无尽的星空,那样的星空,在数颗星星的点缀下显得格外的温暖,四边的墙壁上到处都是爪痕,不过已经深深地嵌在里面了,看上去也有了些年头。

“现在该吃早饭了,孩子。”

我这才意识到,身旁有一个鸟首人身的怪物,它长着深褐色的皮肤,身后长着翅膀,身上长着密密麻麻的鳞片,头上戴着由三根羽毛组成的羽冠,颇似一位印第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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