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英雄传——兵燹纪

  岘山一夜玉龙寒，凤林千树梨花老。

  襄阳城里无人知，襄阳城外江山好！

  崇祯十一年的冬天漫长而寒冷。多年灾荒引发的农民起义，将北方的农业摧毁殆尽；无数村镇荒废成墟，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当凛冽的北风携裹着漫天大雪，在这干涸已久的苦难大地上肆意奔洒的时候，饥寒交加的人们被迫与死神作着最后的抗争！

  隆冬腊月，天寒地冻万物萧条。夜幕降临的时候，天空又下起稀疏的小雪。刺骨的北风将树梢上的积雪卷起，呼啸着穿过树林，飘向漆黑的山坳。

  巍峨雄伟的襄阳城，在远方的黑夜中慢慢变得模糊；唯有箭楼和城墙的高大轮廓，在白雪的掩照下依稀隐现。整个世界黑白交映、无声无息，仿佛即将在这万籁俱寂的黑天墨地中，悄然死去！

  “啊”…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沉寂的夜空，回响在空旷的山谷。惊起几只乌鸦，呱呱乱叫地从一座废弃的寺庙背后，四散盘旋着消失在黑夜里。透过茂密的山林，寺庙里闪烁的火光隐约可见。参天的古树，将那庙宇遮掩得阴森恐怖；残垣断壁、荒草丛生的寺院中，仅剩一栋破败的大殿尚能挡风遮雨。

  大殿里燃烧的火堆正噼啪作响，火堆后面是一座金漆斑驳的高大塑像。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正和颜悦色的眺望远方！一根乌黑的绳索绕过它的脖颈，从两侧垂向胸前，绳索的尽头悬挂着一个鲜血淋漓、一丝不挂的孩童。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正手持尖刀，动作娴熟的给他开膛破肚，一股腥臭味充斥殿内。在大殿昏暗的一角，三个十来岁的少年匍匐在地。他们的手脚被反绑在一起，口中塞满破布，正在瑟瑟发抖动弹不得。几个衣衫褴褛的身影在他们左右来回晃动。

  “啪”…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滚落在地？“骷髅！”“是谁？”在众人的惊骇声中，魁梧的汉子回过头，一眼就看到门外那雪白的头骨。就在这时，又一颗头骨从屋檐上落下来。衣衫褴褛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惶恐不安。

  “他娘的，菩萨眼皮底下还能闹小鬼么？哥几个，跟爷出去瞧瞧。”那大汉操着陕北话大步流星地走向大门，两三个胆大的也陆续跟过去。正当大汉靠近门廊的时候，忽然一个黑影如鬼魅般从屋檐上飘然跃下。只见他右臂挥动，一道寒光飞射而过；“哐当”一声，随着那占满鲜血的尖刀堕地，魁梧大汉顿时如一根立柱般，一头栽倒在地。众人大吃一惊，借助昏黄的火光，只见那“黑影”披头散发，头戴山鬼面具，身披黑色斗篷，目光如电杀气腾腾！

  “宰了他！”“给大郎报仇！”两个矫健的身影一左一右腾跃过来。左边那个，头戴羊肚巾，手握亮银枪，长枪舞动虎虎生风；右边那个，头扎红布巾，手持白刃剑，剑锋到处寒光逼人！那“黑影”左右腾挪见招拆招，只见他左臂翻卷一招“蛟龙出海”，便把那枝长枪牢牢地夹于腋下。与此同时，他挥动右臂，一柄利剑自后背飞升而出，他身形闪跃右手飞舞，利剑在空中划出一团团雪浪。忽听“唉呀”一声惨叫，那红巾汉子的右臂已被斩为两段，他的白刃剑和断臂掠过火堆，跌落到菩萨的莲花座下。就在众人惊诧的一霎那，“黑影”手中的宝剑再起，“咔嚓”一声，他左臂下的枪棒应声而断。头戴羊肚巾的汉子手握半截枪棒倒退不迭，“黑影”飞身上前，一道白光从他右手闪出，那“羊肚巾”的颈项顿时血流如注……

当他们四人跌跌撞撞走出山谷的时候，小雪已经停歇，夜风却刮得更烈。“黑影”终于支撑不住，跌坐在雪地上，他对三个惶恐的少年缓缓说道：“如今郧襄动荡鱼龙混杂，贼梳兵篦民不堪命！汝等孤苦无依命在旦夕，尽早离此是非之地，或可保全则个。我观承天、武昌尚且太平，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汝等相携而行，快点逃生去吧！”三个少年默不作声，分别给“黑影”作揖打躬后，便凄惶地走上官马大道。

  夜黑如漆，北风呼啸，路旁的林木左右摇晃，嘎吱作响；不久，又下起鹅毛大雪，蜿蜒的道路很快就被白雪覆盖，踪迹莫辨崎岖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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