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夜,先生应酬未归,我在露台边收拾那些花花草草边等他。
夜已深,伴着蟋蟀的吱吱声,每一片花瓣都依偎着叶进入了梦乡,不远处江陵江畔灯光忽闪忽灭,双碑大桥依稀还有车辆在疾驰,楼对面的住户,只有三户还亮着光,他们也许和我一样在等着夜归人吧!
突然,一阵风猛然吹来,三角梅的枝条瞬间由外向内差点压在了我身上,我一个激灵躲开,还没有来得及进一步反应,另一股大风席卷而来,这次三角梅的枝条全部翻转个方向,在高处架子上的迎春花和米兰被吹的摇摇欲坠,我下意识的走过去把高处的花儿,全部搬下来,以最快的速度转身进门,憋足了劲儿把露台的推拉门关闭反锁,然后快速走进娃娃卧室,虽然娃娃卧室窗户只开了一条缝,大风穿过缝隙发出诡异的哀嚎,把窗帘吹得很高,我迅速把窗户关严,紧接着把家里所有的门窗全部关严,回过头来看看孩子,依然睡得香甜……
正在这个时候先生回来了,他说好诡异的风,突然就刮起来了,他喝了口水,看了看娃娃,和我一起站在窗前,看看窗外的情况,大树在狂风中差不多倾斜了45度,感觉随时都能听到咔嚓咔嚓的断裂声,整个楼栋都在狂风中发出怪异的声响,恍惚中似乎楼都在晃动了,先生说这风应该已经到了10级以上,这个时候在室外是非常危险的,太晚了,睡吧!
简单洗漱之后,累了一天的先生就睡着了,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卷着暴雨疯狂地拍打着玻璃,这下我的瞌睡是彻底没有了……
打开抖音想给妈妈最新的短视频点个赞,结果马上迎来了妈妈的私信:那么晚了怎么还不睡?我说:妈你咋还没有睡?他老人家说,在新疆本来就睡得很晚,本来睡着了,起身上厕所忍不住又看了看抖音……妈妈说,大风天气有啥奇怪的,小时候在农场,龙卷风,沙尘暴,飞沙走石,你啥没经历过,大风过后,家里一层沙子土,你还不是睡得呼啦胡的!叮嘱我把门窗关闭严实,早些入睡。
妈妈说得对呀,想起儿时的老院子,出门没几步就是戈壁滩,要说大风,这哪能和戈壁之风相比呢?但是在我心里,故乡的风,并非全部如此暴虐,家里的风很任性,像一个倔强的孩童,不高兴时就大声吼叫,乱突乱撞,尤其是在戈壁滩上,就像一个英雄找到了用武之地,肆意地挥发全身的力气,所谓飞沙走石都可谓是一般景象,小时候经常听说,刮大风了,周大娘家的羊又被风卷走了一个……当然它也有安静的时候尤其在那月光如水的夜,且听风吟,如孩童均匀的呼吸,静谧而温馨……这时候呀,黄羊、野兔还有刺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站在戈壁滩的空地上,黄羊咀嚼着梭梭的枝叶,大概是因为梭梭叶的水分太少,他们吃一会总会咩咩地叫几声……
记忆中五月份铃铛刺、红柳就陆陆续续的要开花了,到了六月的时候,是红柳花季,红红的一片一片的,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红色的天空与戈壁相连,红柳花就红得格外热烈,不知道是花儿映红了天,还是夕阳染红了她们,在天将黑未黑的时候,一家人搬张小桌子,在院子吃饭,透过铃铛刺枝条编织的矮墙,风把花香送进来,每一顿饭都吃得无比香甜!
小时候,响应戈壁变绿洲的号召,农场机器轰鸣,大人们总是很忙,我们这些还没有读书的小娃娃最开心了,三五成群在戈壁滩上追黄羊追野鸭子(那时候叫野鸭子,也不知道是什么,还会飞)如果你留心观察,你会发现,有红柳的地方就有沙,红柳树心肠最好了,风沙吹来砸痛了它,它却从此给了沙一个家,沙子一层一层的堆叠,在红柳丛的一个方向铺展开来,就像被风吹皱了的绸缎子,拣月亮好的晚上,光脚丫踩在上面,随着月光一起轻轻舞蹈,微风裹着红柳花香,这样的时刻,再野的丫头都会变的莫名的安静柔和,如水…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每每说起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那里面,老人家都说日子太苦了,房子漏风漏雨,一刮风别说屋子里了连嘴里都是沙子,我依稀有点印象,但从未有过苦的概念,风再大有爸爸妈妈护着,看到过龙卷风,我们很多男孩女孩,甚至都想拿很棒棒跑出去挑战他!
斗转星移,时代变迁,时光一去是不复返了。那几年,原始的戈壁滩生活,给了我多么干净无暇而快乐的童年啊,没有任何负担,甚至都不记得曾有过苦恼。慢慢地开始读书了,搬迁来的居民越来越多,农场居住区越来越大,建起了楼房,有了商业街,设施越来越完善,人们的生活水平越来越高,一切都发生了翻天复地的变化……戈壁滩也越来越远,红柳湿地也成了自然保护区,再然后高中毕业,远走他乡读书工作,定居在另一个城市,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孩子,学着像父母亲一样,面对一轮又一轮的风风雨雨……
累过,哭过,但从未气馁过,也许就是因为这故乡的风,或大或狂或温柔或香甜,都给予了我无穷无尽的能量,这股力量带我经历过往,也将伴我走向远方,迎接每一天的朝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