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骗的艺术

    “爸,你又在捣鼓那些洋玩意了?”小梁又一次被父亲的动静吵醒。老梁一如既往,小心翼翼的摩挲着面前早已失去光泽的西装,一遍又一遍,“咱爷俩日子有盼头哩。”小梁熟练的摇摇头,叹了声,回房间去了。倒是老梁自言自语,“好日子来,喝酒去咯。”说罢舀起一壶浑水,两三口下肚,“睡觉!”

    自打小梁出生没多久,他妈就没了,痨病,“小破村子,哪买的了血馒头?”老梁抹抹泪,夫妻两也是厂子里工作认识的,“这帮工头可都没把这些工人当人看!”,“呸!”老梁一口痰吐在地上,“这群狗杂种,不给工钱,还要我们做这做那,当狗使唤,他娘的。”要说夫妻两的结合,是相依为命也不为过,这个吃人的时代,能活下来就已是万幸。

    老梁的命运,似乎改变自那天。

    往常一样,下工回来,老梁哼着小曲,走在土路上,忽的,见地里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老梁捡起一看,一套不知名的衣裳,老梁问了村里见过世面的人,告诉他,这是西装,是洋人穿的玩意。可不得了,搞了件大东西。

    老梁的计谋就此展开,要用这洋玩意去做件大事!

    许久的准备,老梁自信的对着河水打理起来,隔壁李寡妇的梳子是好用,一下,又一下,其实老梁也不算丑,不过平日里厂里包了脏活累活,一直是一副叫花子模样,但当真打扮起来,还真有几分洋气的感觉。老梁整了好久,终于好了,最后一步,仪式一般,老梁捧起那套西装,缓缓的穿在身上,随着扣子一颗颗系上,里头那件破烂不堪的白背心和曾经的老梁一道被锁了起来。

    这是老梁最自信的一天,走路都带着风,今天,他不再是那个厂子里任人呼来喝去的老梁,不再是那个日日为生计发愁的老梁。“蹭”,老梁定住脚步,来到门前,胸有成竹的老梁还是咽了口口水。“啊哼”,老梁轻咳一声为自己打气,“咚咚咚”,这是老梁最优雅而斯文的一次敲门,轻到了骨子里。

    门开了,是工头。工头面露惊诧,似乎是被眼前这面容整洁,神色高傲却略微质朴,穿着西装的男人给吓到了。虽然工头感觉有一丝不对劲,但是。。。不,在这个愚昧的年代,似乎所有的荒谬都情有可原。

    时间停滞了一会,还是工头先打破了沉默,“您是?”工头尽管不知此人为何,但工头清楚得很,这西装就已经明摆着不与那些好养活的畜牲为伍。“咳咳,我是市里派来检查你们厂各种情况的。”老梁心里着实得慌,一本正经的胡说可真是难为了他这榆木脑袋。工头也不记得上面说过此事,但也不敢多问,便寻思着先供好大爷为妙,“您请坐,我给您倒杯茶先,这茶啊可好,是找人从外头弄来了,您山珍海味也尝多了,招待不周,还请您多多海涵呐。”,老梁当然不懂这些高档玩意,但看着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工头现在落得个哈巴狗的下场,乐了,一拍桌,“有工人来我们这反应,你们厂子欠了工人不少工钱,有这回事?”,就像之前一遍遍拍演的那样,老梁振振有词,可真有几分大人物的样子。工头慌了,忙解释,“您说的是,您说的是,我厂这方面做的还不够,一定改一定改,还望您。。。”工头叨唠了一堆,老梁也不耐心听,但他倒是感觉目的达到了,“下次来时若还是这样,休怪我不客气”,这像极了老梁以前书上看来的话,还记得那书名曰《水浒》。甩完这句话,老梁便摔门扬长而去。今天的演出,至少老梁觉得,是一定有用的。

    土路上,老梁迅速的解开扣子,将西装扔在地上,嚯,还是那个破白背心,叫花子模样,为生计发愁,任人欺负的老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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