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相见

“李工，白洋淀的荷花又开了。真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你抽空过来看看吧！还有，大家都想你了。”

正在电脑前整理数据的李工听到微信信息提示音，打开一看，原来是在保定工作时的同事柳艺发过来的，下面还有两张照片，一张是白洋淀的荷花图，另一张是以前几个同事的合影。

李工拿起手机，把照片点开，放大。望着一张张熟悉的笑脸，李工的嘴角渐渐上扬。离开这些朋友有两年了，还真想他们。看，大刚好像更胖了，肚子都鼓起来了。老夏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头发也白了。哎，岁月不饶人啊！柳艺今年得五十岁了吧？感觉自从再婚后，她变得越来越漂亮了。她女儿也该参加工作了吧？和柳艺相识源于她的女儿小雨。

记得当时李工是总公司派往保定分公司的总工程师，整个工程项目的评估、论证、设计、施工、监理、验收，调试、开机由他全权负责，工作量大，内容繁琐，责任重大。

面对这种状况，人手明显不足，工程正在艰难推进的时候，公司雪中送炭，招来了几个大学生暑期工。其中有一个女大学生，和其他学生不同，引起了李工的关注。别的女孩子，每天都是各色的花裙子，在李工眼前晃来晃去，晃得李工眼花缭乱。这个女孩子衣着朴素，每天都是黑色的运动短裤，一件白色的T恤。一个暑假好像没有见她穿过花裙子，也没有换过其他衣服。现在不追求时尚的女孩子可不多见。这个女孩子就是柳艺的女儿小雨。

这期暑期工的任务就是把下面各工程队进度、时间节点、用料、施工线路等情况整理汇总，然后用图标注出来。

女孩子聚在一起，画个图也叽叽喳喳的，像一群花喜鹊，没一刻消停，常常把图纸画错。李工是一个较真的人，画错一条线都逃不过他的法眼，往往逮住了就是一通狠批，生怕她们不长记性，再出类似的错误。画错一条线看似事小，实则不同，工程的事马虎不得。

李工别看平时和大家嘻嘻哈哈，挺随和的。可是，一提到工作，那认真劲儿就别提了。常常把那几个小姑娘凶得哭鼻子，抹眼泪的，抽抽搭搭地答应，下次一定认真画图，决不会出差错。可是，一会儿就雨过天晴了，照样边画边叽叽喳喳，照样出错，照样挨批。只是熟悉了李工的脾气，不再哭泣，而是缩脖伸舌扮鬼脸。常常逗得怒气冲冲的李工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大手一挥“赶紧改！”，引得众小女子互相挤眉弄眼，极力掩饰心里的暗喜。

李工发现那个叫小雨的女孩子，从来不和其他女孩子说笑，每天布置了任务，就坐在那低头画图。特别专注，也特别认真，她画的图纸一次也没有出过错，她不仅聪明伶俐，做事认真踏实，并且虚心好学。

暑期工作结束了，女孩子们蹦蹦跳跳地支取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然后大呼小叫地和李工告别。只有小雨落在了后面，她拿着装工资的信封站在李工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工和蔼地问：“小雨，你还有什么事吗？”

“李工，我们走了，您这的工作忙得过来吗？”

李工皱了皱眉头，难道这孩子想课余时间做兼职？嗯，这孩子很踏实，倒是可以考虑。

“小雨，你有话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李工，我妈妈高中毕业，她现在在一家打印部工作。您这的工作她也能做。您看，能不能让我妈妈到您这里来上班？”

“你妈妈在打印部一个月开多少工资？”

“两千块钱，包括全勤奖。”

“哦，确实有点少。你们这些暑期工因为是短期工，所以工资给你们开得低。低也三千块钱呢！怎么你妈妈工资那么低呀？”李工好奇地问。

“我妈妈是临时工，她是来陪读的。”

“陪读？你上大学，你妈妈还陪读？”李工更好奇了。

小雨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双手手指交叉着，绞来绞去：“我上学期体检的时候查出心脏病，做了心脏手术。这学期开学，妈妈不放心，就从东北老家跟过来了。在这边一边打工，一边照顾我。”

“你爸爸呢？”

“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我爸爸妈妈就离婚了。”女孩子的头垂得更低了，声音近似耳语。

“小雨，现在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把那边的工作辞了，到这来上班吧！工资呢？嗯，第一个月试用期先开四千块钱，第二个月再酌情涨。”

“真的？！”小雨猛得抬起头，瞪大眼睛，傻愣愣地问李工。

“假的！快去叫你妈妈来！”李工笑呵呵地吩咐着。

“好嘞！”小雨眼睛一亮，激动得跳起来，转身就往外跑。脚刚跨出门外，又转回身，对着李工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才转身向门外跑去。

李工望着那个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浮起一丝微笑。

下午，小雨和妈妈柳艺来到了公司。李工仔细打量着柳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个子有点儿矮，目测也就一米五多一点儿吧，身体偏瘦，整体给人小巧玲珑的感觉。瘦长的瓜子脸很白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角已爬上了细碎的鱼尾纹。脑后梳着一条马尾辫，给人清爽利落的感觉。

就这样，李工和柳艺成了同事。

“李工，我代表所有的老同事再次邀请你来赏荷花啊！”柳艺又发来了微信。

“下周日，我去会老朋友，看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