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人--连载小说

北方的小镇传说是树人存在过的地方。

战乱结束十年后，记者带着助手踏上了探秘之路，四轮马车摇摇晃晃地走在并不宽阔的山路上，尽管烈日炎炎，记者和助手都不得不用厚厚的棉被将自己捆成肉卷，除非他们想让自己的骨头散架。

“难道就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吗？”记者热得直冒汗。

“吃苦是一种磨练，众所周知，磨练对人有好处。”助手将头缩进了被子，躲过了因剧烈摇晃的撞击，记者反应不及，一头撞在车的内壁，眼冒金星。

车外的马蹄声停了下来，马夫用侮辱性的言语咒骂两匹不听话的马。记者和助手挣扎着探出了车外。

“马夫，怎么回事，你的马为什么不听你的话？”记者问。

“先生，你这个提问欠妥，马也是一个个体，它有自己的想法。”

助手抢过马夫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朝两匹马的屁股打去，马又抬起腿跑了起来，跑的比之前更快了。

“有时候不合时宜的想法应该扼杀！”助手将鞭子还给马夫。

穿过一片竹林，马夫探进头来说道：“先生，请拿好你们的行李，愉快的旅程即将结束，接下来只能由你们的双腿带你们到想去的地方。”

记者和助手将行李从车上拿了下来，前面是一片石林。

战时为了将敌军的战车阻拦在外，镇里的人将自家的门槛捐出，现在它们头指苍天，脚抓大地，绵延数公里，战时阻拦了战车的它们，现在将镇子与外界隔绝。

“如果将战死的勇士之名刻在这些石碑上，这里可以开发为风景区。”记者说道。

“先生，除我之外请不要在别人面前发表这不负责任的言论，否则这些穷苦人家的石头将荡然无存，盗墓者和收藏家将会光顾。”

“政府可以雇人管理。”

“这年头监守自盗不是稀奇的事。”

“助手，你是否有意与我作对？”

“先生，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客观与理智是人类的美德。”

“那么，能否用你的美德算算我们还有多久能到，我他妈的脚已经酸死啦。”

“日落之前，不再闲聊的话。我也不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蚊子家族的繁衍做出贡献！”

“我从来不相信有什么树人的存在。”记者忍不住开口。

“在这个观点上，我与你一致，先生。”助手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陪我过来，客观又理智的人？”

“为了生存，先生。”

“助手，你不觉得这个回答很卑鄙吗？人的一切行为都可以说是为了生存，可是没人懂什么是生存。”

“的确如此。”

记者晕头转向。落日指引着他们，记者和助手走到了石林的终点，而后又爬上了几十级长满青苔的石阶，一块巨大的石碑立在面前，碑文记载的是二十年前的那场战争。

号称不死的白甲军向北征战到此地，为了保护家园，镇里的勇士用奇计打败了他们。流传在外的描述如下：自知强攻必败的勇士们，用当地爱美女士会研制出来的脱毛膏将自己的体毛清除得一干二净，为了对付胡须长得快，他们为下巴做了一个白布兜。当时盛传的鬼魂形象是全身雪白，通体光滑。士兵们将体毛剃净之后，全身涂上一层厚厚的白粉，在与家人道别之后，偷偷摸到了白甲军的军营后面，唱起了哀歌。

白甲军的士兵正在被窝里睡大头觉，直到巡夜的老头敲响战鼓。久经沙场的士兵没有疏于训练，起身穿甲出门排阵，一气呵成。广场上烧起大火，为了寻找敌人的方位。依靠习惯排兵布阵的士兵，眼睛依然紧闭，只待烧火的厨师报一声敌人的方位他们才会真正从沉睡中醒来，而后迈着大小一致的步伐向敌军冲去。

厨师举目四望，每当此时，厨师便觉得自己成了主将，异常兴奋。他看到了鬼魂一般的勇士们，在火光的照耀下，勇士们的眼睛射出白光。厨师当场晕厥，得不到方位反馈的士兵们一动不动，勇士们停止了唱哀歌，因为寒冷已经将他们包围。

一阵大风吹来，将大火吹向军营，而后火向四面八方扑去，最先醒来的外围士兵在睁开眼的一瞬间便因体内水分蒸发而死，而后原本站得整齐士兵们成片倒下，没有哀嚎。

被寒冷包围的勇士们僵在原地，战争的胜利使他们在冻死时没有遗憾。胜利的消息在黎明前传回了小镇，打扫战场的人在日出时到来，勇士们的尸体被埋在这石碑之下，拔地而起的坟冢足以表明战争规模的宏大。

“他们为什么将坟墓垒的这么高？”记者问到。

助手在专注于走路或者思考着什么，没有马上回答，记者提高嗓音又问了一遍。

“为了告诉人们和平来之不易，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