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陵布衣志觊豁

“七岁思即壮,开口咏凤凰”京兆杜氏的一位好学且有天分的少年和其他京城公子一般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有着“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的志向,渴望在政治上有一番作为。

他不知道他前半生和后半生是断层式的背离。他是杜甫,此时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求仕文人。

他时运不济,屡试不中,便游历齐赵梁宋,此时的他尚有清狂之气。杜甫有一首很有名的登高诗《望岳》就是在这个时期写的:“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杜甫一向在遣词造句上精妙无比,抛开技巧上的东西,我们首先感受到的是字里行间洋溢的蓬勃朝气。他与李白相遇,“醉眠秋共被,携手日同行”,李白已是大唐诗坛的明星,而杜甫的名气还是萤火之辉。与年长并早就冠盖满京华的李白相比,杜甫诗歌还稍显稚嫩。

至于后世一段时间内杜甫诗歌仍未受到推崇的原因,则与其诗风有关。正如袁行霈先生在《中国诗歌艺术研究》中所提到的李杜风格之分:飘逸者,如春烟,如秋岚,如天外之鹏飞,如海上之浪翻,无拘无束,舒卷自如,才情豪迈,无迹可求。正可谓“言出天地外,思出鬼神表。读之则神驰八极,测之则心怀四溟。”沉郁者,如深谭,如老松,如涧底之虎啸,如峡中之雷鸣,地负海涵,博大雄深,进退伸缩,皆合法度。正可谓“笔端笼万物,天地入陶冶”。李白诗风恣肆外放,读之豪情万丈,冲击力极大,第一口便能深入人心,醉意奔涌全身;杜甫诗风深沉内敛,需要反复吟诵,日愈久而味愈浓。李白是“仙”,人人都渴望潇洒如李白,杜甫是“圣”,人人未必愿意舍身为圣。这里需要注意的是,李白和杜甫的风格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都属于美之上品,并无高下。

当然,如果杜甫只是在其艺术表现上有造诣,那他只会是一个“工于技”的格律家。一首动人的诗歌,必然是“工于技”并且“长于情”的。赤裸裸的思想直接喊出了便成了干巴巴的口号,精细的勾画产生不了巨大的艺术冲击。文以传情,诗以载道。好的诗歌都有“境”,杜甫的境界,是从现实的真实具象出发,展现内心波澜,在尺幅间造就万里之势。

公元755年,渔阳颦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九重城阙烟尘生,千骑万骑西南行。安史之乱让开元盛世迅速衰败,“战伐乾坤破,疮痍府库贫”、“路衢唯见哭,  城市不闻歌”。,他被迫流亡。

杜甫不是神,他是一个普通人,他爱家人,被叛军关押在孤城收到的家书足以“抵万金”,他把自己的老妻想象成:“香雾云鬓湿,清辉玉臂寒”;他也为家里揭不开锅而忧愁,“百年已过半,秋至转饥寒。为问彭州牧,何时救急难”;他也爱诗情画意的生活,“暂止飞乌将数子,频来语燕定新巢”、“昼引老妻乘小艇,晴看稚子浴清江”;他如战争时许许多多的百姓一样为生存忧劳,在缝隙中求生,又将这缝隙中的一点点美好无限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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