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里有不少人,大家难得一同回来,热闹地忙碌着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
堂屋前的桂树枝杈上有个能容纳三两人的木屋样式的鸟窝,此时我与我交好的一个小伙伴正在树下争论。
他坚持要把这个巨大的鸟窝改造成我们的秘密基地,可以自由地在里边玩和睡觉。
我如何也不同意,那是姥爷还在的时候为着哄我做的,是给小鸟住的地方,况且以它的结实程度,人进去实在无法保证安全。
我和他商量,他就有些不高兴,我只最后同他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不同意便与妹妹出去了。
再回去时,刚好遇见关系最好的表哥驾驶着一辆公交车往家的方向开,后边还跟着一辆,后者加快速度要和他抢乘客。
作为乘客的我和妹妹自是毫不犹豫,嘻嘻哈哈地为表哥增加了客量。
我们才寻了位子坐下,车却掉了头,表哥说暂时还不回去。
好吧好吧这都是偷懒想少走几步的结果。我在妹妹的眼神中读懂了同样的深意。
待下了车,我发现自己已经在姐姐公司楼下了,其他人包括妹妹,公交车已经消失不见,而我也未感到任何奇怪。
梦总是有它自己的逻辑,就像我醒来之后,就已经意识到,当时下了车的自己只以为是一个人去了姐姐的公司,也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去的那里。
因为是第一天上班,姐姐仔细地向我叮嘱了一些事,也不外乎是一些安全注意事项——
我升职这就要走了。
你平常在公司不要乱跑。
晚上回到出租屋不要外去。
无论谁邀请都不能出门。
晚上有人问话不能答复。
我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打给表妹问她要不要与我一起合租,却得知她已经找到地方了,我便没有再问。
第二天,我去学校二号楼考试,送我的人把我错载到了图书馆门口,而我路上只顾着复习并没有注意。
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我咬着面包边走边复习,看了下时间忽然发现已经迟到了五分钟。
我急匆匆奔向二号楼,想着跟老师怎么说才能继续考试。
眼看着还有两分钟就开考十分钟了,我又扫了眼准考证“2213”。
我想着“二楼还好还好,但是已经过了时间,如果我跟老师说我刚刚打扫卫生,只有我自己,没注意到时间才迟到,老师会看在我勤快的份上允许我进入吗?”
“虽然这是事实,可我不能否认说出来就变成了忘记时间的借口......”
激烈的心理活动也只能持续到我进入二号教学楼, 毕竟爬楼梯一向是个艰难的体力活。
我发现一楼教室都是以“24”开头,内心一阵咆哮,那我岂不是要爬到三楼......
可是爬到三楼的时候,我看到教室都是以“23”开头。
难道在四楼?
我爬上最后一楼发现教室号还是以“23”开头......
而且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整栋楼没有一点声音,安静得像是一栋空楼。
没有一间教室在进行考试,甚至有些教室还上了锁,锈渍斑斑。
不仅如此,我一路爬上来,除了确认已经走近看到的教室号,此时再回忆,竟不记得远处的教室是否挂有门牌号。
眼前的两三间教室门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明明没有风,门却忽然开了一条缝,轻轻地来回摆动。
望向走廊,灰蒙蒙地,整栋楼都昏暗地看不清景象,散发着淡淡地霉味。
我的背后顿时出了一层冷汗,汗毛悚起,只觉得哪里都阴森森的,脑子里全部都是“必须离开”的念头。
我小心翼翼推开四楼楼梯口的门,看到门口挂着一排衣服,门一开,风流通起来,五颜六色的衣服被吹得打在我身上。
我扯开糊在脸上的衣服,发现楼梯道阶梯前铺了一层样貌可爱的布娃娃。
布娃娃随地扔的都是,有的脸朝上,有的脸朝下,有干净的,也有看起来脏兮兮的,并不讲究。
附近忽然响起一个小女孩软糯的声音:
“如果你看到一个会说话的小布娃娃,会害怕地逃跑吗?”
她的语气有些可怜,小心翼翼地询问,像是怕惊吓到我,又像是害怕孤单一个。
我不敢作声,我觉得不能回答,我想,有些鬼怪回答她就会缠上你,所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小女孩问了一遍又一遍,声音越来越近,而且已经委屈到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我知道我躲不掉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便回复了一个音节,因为太过害怕,甚至反应不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她却雀跃起来,我还保持着之前僵硬的动作,就看到面前有一只圆乎乎软绵绵的小兔子笨手笨脚地从一堆小小的玩偶里爬起来。
她趟过其他安静的玩偶走向我,我害怕得几乎站不住 。
她爬到我脚边,轻轻拉着我的裤脚,声音欢快——
“你害怕吗?你在干什么?”
我们说了几句之后,我试探着说我得走了。
她情绪突然开始失控,生气地问我: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离开我?为什么你们都害怕我?为什么要把我制成这个样子?!你们把我缝进来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迈开脚就要逃,小兔子布娃娃霎时变成一个小女孩,穿着红色的小裙子,俏皮又可爱。
在如此危急的情况下,我仍被迷得愣了一瞬。
我真的得承认,小女孩眼睛里像是藏着星星、满是灵气,白生生的莲藕般的小胳膊小腿简直萌的不要不要的。
可是...这就越发显得她诡异和恐怖。小女孩的小手死死拉住我,力气大的惊人,她的眼睛变得一片漆黑,之前的神采仿若一场逝去的梦。
她的嘴角还弯着,在我惊恐的目光中轻轻咧开,像是被刻刀在面皮上划开的精致的微笑。
小女孩重复地喊着: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留下陪我玩好不好!”
我用尽全力终于把她推开几步距离。
可是她跑的太快了,我一狠心,从旋转的阶梯中央跳了下去。望着下方深不见底的昏暗,大脑及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扶梯,改变方向,跳到楼梯上。
然后又跳下去,每跳三层楼左右就抓住扶梯把自己甩到楼梯上,我实在不知道被她扯出灵魂缝进玩偶和摔得乱七八糟哪一个选择更好......
我只知道此时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听她的话等等她的,万幸这次还没有吓到脚软路都动不了。
我继续跳楼,就在我越来越能摸索出跳楼经验、身体掉下去的一瞬间,她拽住了我。
我使劲摇晃着身体挣扎,又掉下去,我想着:
“这次我要往下掉四楼才能回到楼梯道上,超过五楼我可能会摔死或者摔坏。”
在身体下坠四楼的时候,我刚准备改变身体的重心,抓住扶梯跃到楼梯上,余光看到小女孩就在我上方两层快速往下跑。
我又想着“下次多跳几楼应该可以拉开距离了吧?我会先摔死还是变成那一堆娃娃中的一个......”
(记梦2019-1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