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讨厌世界,世界也会讨厌你

1

很普通的一天。妈妈推着婴儿车,车里的婴儿白白胖胖,两个小脚丫还调皮地乱蹬。四岁的姐姐跟在穿着碎花小裙子,梳着两个冲天辫,乖乖地跟在妈妈身边。他们这是要去附近的超市闲逛,这是很多全职妈妈的日常,在不同的店里挑选自己喜欢的东西,拿起又放下。

突然,小女孩笑眯眯地对妈妈说:“妈妈,可以让我推一下弟弟的车子吗?”妈妈有些烦躁地说:“你怎么这么讨厌啊?”小女孩的泪留了下来,泪水像坚冰一样掉落。妈妈看见了,有些心软,使劲把婴儿车的把手砸在小女儿的面前,慢点推,把车子推翻了,要你好看!

小女孩原本是要拒绝这份嗟来之食的,但是当她的目光和妈妈的目光一经碰撞,她看到了她不明白却深深感受到的厌恶和不容反抗,她伸出小手,默默地接过了车把手,车子是那种高景观婴儿车,跟她的小小身躯相比,车子显得很大,她必须要踮起一点脚后跟才能让车子像一条蛇一样歪歪扭扭地行走。

哼,说不让你推,你非要推,没见过你这么讨厌的孩子!妈妈站在身后扯着嗓子喊,白花花的太阳照在妈妈的脸上,把她的影子拉得很短。小女孩推着婴儿车,就要高兴起来了,妈妈又扑灭了这刚刚燃起的小火苗,小女孩那原本富有朝气的脸,生机全无,仿佛老了几岁。

这个女人让我联想到了古诗词中寂寞空庭春欲晚,梨花满地不开门的怨妇形象,不同的是,前者是无声的怨恨,寄情风月,还带着丝丝伤感美,后者却充满了喧哗和聒噪,寻常人唯恐避之而不及。

我在心里替小女孩说了很多话,但我的嘴巴一句都不能说。只是骂几句,又不是虐待,旁观者能做什么呢?更何况,我只是一个仅限于认识的局外人。我要是孩子的亲人,我能制止她;我要是她的朋友,我能劝劝她,而我只是路过,甚至都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2

撑着伞走在常回家的那条路上,跌落在这样的无奈里。这个女人我认识,我的婆婆带着孩子和她的孩子有时一块儿玩,她跟我说过她的事。

原来,这个女人是城市小家碧玉,嫁了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嫌弃农村婆婆不讲卫生,不会教育孩子,拒绝婆婆帮忙带孩子。老人两个儿媳,只有她能生。那边,老人在农村想孩子,还要承受“儿媳妇不生,肯定做啥丧德事了”等闲言碎语。这边,她一个人推着小的送大的上学,带着大的给小的看病,脸一天比一天黄,脾气一天比一天暴,添饭的碗口一次比一次粗,小节一天比一一天不拘。

贾平凹小说《丈夫》中,前心后背长者十三个眼睛的货郎经常不在家,她的丈夫跟这个货郎一样,一样在外面看尽了美女,越来越讨厌家里的这头猪一样的女人。

那个小女孩,是穿越时空的自己。那时的我是留守儿童,逛不了超市,只能逛山头,但我们却一样被至亲的人讨厌。我的妈妈出门打工,爸爸在家照顾我们。一次,我贪玩,爬山头,从山上掉下来摔折了手腕,爸爸那个时候不在家,是大伯送我到赤脚医生哪儿接了骨。

我很盼爸爸能回来,我受伤了,我很脆弱。那天,我又坐在丝绵树下盼,远远地就看见爸爸穿着一件红背心从院子的那头走过来,我冲了过去,但半路我发现了爸爸铁青的脸,我停住了。爸爸没理我,好像顺了顺气,才开始骂我,意思是你怎么这么讨厌,就会添乱,我这一辈子都让你给耽误了。我跑进屋里趴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嘴哭,我好恨,我想自残,我想把我那打了石膏的手臂再重重地砸到墙上。

爸爸今年已经五十岁了,嘴巴甚至到了歹毒的地步,看不上儿媳,儿媳做的饭不吃,儿媳要给洗衣服不给洗,儿媳刷过的碗再刷一遍,就连儿媳在屋里正常走动,也要翻几下白眼,动不动嘴里甩刀子,这些话能把人杀死。

3

在电影《实习生》里,朱尔斯的丈夫马克为了支持朱尔斯的事业,放弃了一份好工作,全职在家照顾女儿,一副好丈夫好爸爸的样子,却也难逃出轨,好在结局不错。

夫妻两人最后开诚布公,马克说:“我以为我能做到,我以为我能成为向你所说的那个人,我打算那样子的,然后一路走来,在某一处,我觉得我在失去你,但其实那个人是我,我迷失了,那是一个令人困惑的世界,我一时间混乱了”。

一般情况下,出轨的那个应该是处于优势的那个,朱尔斯应该看不上马克了。可实际上,处于劣势的那一个才会容易迷失,比如有人迷失在了婚外情里,有人迷失在了暴饮暴食里,有人迷失在了发不完的脾气里。

无论爸爸还是妈妈,要全职看娃,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有很多文章都在宣扬全职妈妈的不容易,看到那些说自己多么辛苦的文章,眼泪流了一地,看到那些告诉丈夫要理解要关怀要调整要改变的文章,很不得把文章甩到丈夫面前告诉他做得有多么不够。

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太多的关注别人,留给自己的空间就会很少,有时候甚至是忘了自己。当我们不在修炼自己,又凭什么要求世界善待自己呢?

小女孩的妈妈,我的爸爸,对于孩子来说,这是陪伴我们最多的人,也是我们最依赖的人。毋庸置疑,他们是伟大的,他们牺牲了自己的事业,将养育孩子当成人生目标。但在这个目标里,没有领导的监督,没有绩效考核,多了一些随意。于是,质量就不能保证,而人类懒惰的大脑也没有促使他们努力寻求改变。

如果我的爸爸在年轻时就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这样对待孩子,提前做出改变,现在的他应该也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吧,那个和小女孩妈妈一样境遇的儿媳也不会感到精神压力了。有了遮风挡雨,时光才会柔软。

4

父母对孩子只有爱的自由,没有伤害的权利。如果没有为了孩子的幸福快乐牺牲一切的准备,就不要生孩子。迷失,却不找出路,作为父母没有资格这么做。

成年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所有的强颜欢笑,都会有咬紧牙关。小时候,我恨爸爸,长大后我读懂了暴躁后的关怀。但那些留在岁月深处的嫌隙并没有随着时间消逝。而立之年,我成了全职妈妈,生活被解决剩饭和处理屎尿包围,“讨厌”二字常常出现在孩子呆在马桶上十分钟无所输出,坐在床上一秒钟巴拿马运河竣工;着急赶一篇稿子,却非要抱抱,还手脚麻利扣掉键盘上的EF键;天太热吃个雪糕,追着赶着要吃,最后一抬手给你糊垃圾桶里这种令人咬牙切齿的时刻,如果我吐出那一串发泄的字眼,我就痛快了,但那两个字就算飞出体外两米远,我也得拉长脖子吞回来,因为我痛快了,孩子就不痛快了。

因为无论我们看到什么,听到什么,我们都会作出评价,而关注点不同,价值取向迥异。如果我对你说:每天跑步十公里减肥的成功率是百分之五十,你可能会更倾向于接受这种减肥方法;如果我对你说,这种方法的失败率是百分之五十,你可能不太接受这种方法。同一件事,不同的表达方式会带来不同的结果。

暴躁的土壤开不出乖巧的花朵。把孩子当成出气筒发泄情绪,是一种无能的表现。微博上有一个话题,你从父母的婚姻力学到了什么?最多的回复是“不要结婚”“避开爸爸那样的男人”“不要成为母亲那样的女人”。有一天如果我们的孩子写下这样的话,我们会作何感想?

如果用喜欢去代替讨厌,如果用欣赏代替抱怨,如果用行动代替逃避,乏味的工作也也会变得有趣,繁琐的育儿事物也无法吞噬你生活的热情。善待自己就是让自己变成一个快乐的,充满正能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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