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百战沙场仍待卖命,遥遥归期何处可寻
哥哥战死沙场,朱温带着悲痛继续跟随大军北上。
这段时间,他不仅身体勇猛而神武,内心也更为坚强和坚定。屡屡被提拔的朱温作战越发娴熟与具备远识,颇得黄巢的赏识。
唐僖宗中和元年(881年),黄巢亲率大军攻进了长安城,写下了那首传诵百世的诗篇。
我想,当黄巢看到满城都是他的黄金甲部队时,一定非常自豪与激动,多年以前,我想要通过科举入试,从内部改变这个积弊的王朝,你们不肯要我。多年以后,我带着我的军队征服了你们引以为豪的国都,现在,我是长安的主人了。
作为攻破唐朝都城,逼得唐僖宗南逃的起义军首领,黄巢的声望和荣耀达到了顶点。
他开始放任唐朝剩余的部将流窜:“败军溃甲,何惧之有。”
黄巢开始久住长安,给部下大肆封赏,朱温因为自己的勇武,也在这一年被任命为东南行营先锋使,成为了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
朱温在黄巢的光辉之下,也占得了长安城片砖半瓦之地,俨然以将军府之态自居。
这一年是起义军丰收的一年,所有跟随黄书生打天下的人都认为到达了人生的终点,这个帝国的首都已经被他们拿下了,剩下的不过是南征北伐,击败剩下的唐朝势力,就可以开启一个新的时代,一个属于他们的时代了。
于是奉功名而享乐就成为了那段时间长安城的主题,包括黄巢本人在内,均是如此而已。
可是有一个人不能安分享乐,这个人就是刚刚战死二哥的朱温,他甚至连给哥哥的丧事都来不及补办,就被黄巢匆忙打发出去占领周边其他城池了。
是的,朱温很不满意,但是他也没有办法,他是一个将军吗,是的,领衔东南行营先锋使,但是他可以主宰自己的去向了吗,不可以,他仍旧是黄巢手下的一员手下,甚至还不是最骄傲的几个。
所以他只能听从安排。
唐僖宗中和二年(882年)正月,黄巢任命朱温到唐军控制的同州去担任刺史,同时命令他夺占同州。
看懂了吗?派遣我们的朱温同志去一块还没有占领的地盘上任。
“朱温啊,我看同州那块地不错,你去那里上任吧。”
“可是同州仍属唐廷势力统辖,不是我们的啊!”
“我说是我们的了吗?”
明白了,这是画饼画到了肚子里,还没吃上,就先“赏赐”给你。三国时期的曹操先生也不得不直呼内行,我望梅止渴好歹只是个盼头,你黄巢直接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题在了下属的额头上。
还要美其名曰赏赐,你能怎么办?你不能怎么办,谁让别人是你领导呢。
朱温同志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草草上路了,行军路上,朱温望着他身后的长安城,回想着他那座刚刚落脚还未熟悉的将军府。
“还是不可以停下来吗?”朱温讷讷自问。
我还是个小卒的时候,你让我拿着老旧的长枪去冲锋卖命,我去了,因为我只是个小卒;我成为起义军的队长之后,你让我带着盔甲去城池下面冲杀,我去了,因为我不过是个队长;我建立武功,打下了一座座城池,甚至连长安城也帮助你拿下了,我终于是个将军了,可是我还是得继续卖命。
这似乎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唐廷残余势力遍及全国,如果不讨伐干净,我就只能一直被外派作战以命相搏,这要我征战到死吗?
朱温不停思考着这些问题,他感觉只有老实本分的人才会接受这样压榨人的安排,在一条没有“应许之地”安排的路上不停为别人卖命。那我们的朱温同志是老实本分的人吗?显然不是,在父亲朱五经去世的那一刻起,他就是这个乱世中最不相信老实本分,勤勉努力之类道理的唐朝人了。
但目前朱温同志也只能发发牢骚,他只不过统领其中一支军队,黄巢高高在上,是起义军无人能撼动的中心首领,最高统帅。
所以他只能继续上路,虽然准备不足(黄巢军881年12月攻占长安城,朱温882年正月即受命外出作战),但是朱温这两年勇猛的征战事迹已经传遍了敌军上下。
“那个臂力惊人,以一当三的朱温战神打过来了!”
同州刺史米诚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顿时手足无措,慌忙召集了自己的幕僚连夜商讨对策,在经过一整夜的讨论之后,米刺史决定——跑!现在就跑!
唐僖宗中和二年(882年),唐廷同州刺史带着全家老小直接弃城而逃,不愿抵抗,同州沦陷。
朱温来到这座城池之后,他本人都惊讶于连一个反抗的人都没有,他轻轻松松就占领了同州,这一刻,他终于是一座城池绝对的统治者,在这里,他就是最高级别的管理者。在长安城传来的加封文书中,赫然写道:同州刺史-朱温。
天高长安远。在同州,朱温终于可以安稳一会儿了,黄巢催他继续上路,朱温就以“唐廷势力残存周边,仍待肃清。”推托。黄巢也不能直接说“孙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周边哪里还有什么残存势力,都跑光了,赶紧继续上路给我打天下!”,只能回书让他“尽快肃清!”
朱温悠闲地占据着同州,这段时间,他终于了解了他二哥一直以来的躺平摆烂主义生活缘由。
“原来不用奋斗,好吃懒做是这么舒服的啊...”
“恨不得早日享受安稳富贵”“唯念兄存(朱存)不复,与弟同饮美酒。”
可惜的是,朱温的悠闲享乐主义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他占领同州之后,唐廷真正的忠诚势力集团马上盯上了他这颗刺头青。
同州沦陷后不久,唐廷河中守将王重荣亲率大军直奔同州,数十万铁骑一夜间将同州围了个水泄不通。
猛人王重荣骑着战马亲自在城门叫喊,数日以来的喊声百变不离其中心思想——“叛贼朱温!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