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斤短两，是卖菜老人最后的倔强

6月，我和张鲁莽夫妇一起搬到通州。新租的房子有点神奇，铁路、地铁轨道、高速公路纵横交错，网住了我们可怜巴巴的小区。

从地铁站走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位老人的水果摊。他穿着深色衣服、很瘦，一辆破三轮车停在路边，车上装几个箩筐，筐里装满水果。

最初几天，经常看到下班归家的年轻人在那里采购。但是我和张鲁莽都很冷漠，从来没有加入过这个阵营。

直到有一天，下着雨，在灰色天空的映衬下，周边高架都比往日灰暗，钢铁、水泥忽然露出狰狞一面，让人心里倍感凄凉。

远远地，我看到老人依旧守在摊前，只不过，路上行人匆匆而过，他的生意无人问津。我走过去，眼睛快速扫了一遍，发现桃子已经接近腐烂，西红柿很不新鲜，只有一筐蔫巴巴的香瓜看上去还凑合。

我说买4个香瓜，他麻利地给我装了5个，一上称足有好几斤。

回到家里，我发现客厅的桌上堆了几个一模一样的香瓜——那是比我早回来15分钟的张鲁莽买的。

张鲁莽接过我的瓜一看，顿时大笑：“刚才也把这个烂的给了我，被我挑出去了，千算万算，被你这傻子给买回来了……哈哈哈哈哈。”

我们经历了一模一样的心理活动，觉得今天要买点啥，走进一看又发现实在没什么可买，最后“矬子里拔将军”，买了香瓜。

只不过，我眼神不太好，没能识破老人的“轨迹”。

于是，正在张鲁莽为自己的机智点赞时，那个刚刚被她拒绝的烂瓜，被我拎回了家。

这大概就是缘分，是你的，你躲也躲不掉。

我感觉挺逗的，感觉卖瓜老人那份笨拙的精明，仿佛在捍卫自己的尊严——我老了，但我仍是一个生意人，我在做生意，而不是在赚同情。我就是想告诉你，以后买我的东西，要警惕一点，我可不是一个上了岁数的傻白甜。

斗智斗勇或许真的是乐趣所在。所以，永远是那些善于讲价、不厌其烦的人，可以成为商贩的朋友。那些不讲价、不看称、不挑剔的，往往被他们视作没有生活经验的傻子。

但这位老人大概没能过多享受这份斗智斗勇的乐趣。

忽然有一天，老人和他的三轮车没有出现。

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不知道是因为夏天就要过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也可能是他发现了更好的地段，转移“窝点”，斗别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