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诡异录——戏法杀人!

初秋的阳光炽烈,层林尽染,漫江碧透。

大江上游的一艘渔船上,渔民老刘头和儿子忙碌着。今天的收获不错,除了不少大鱼外,还抓到许多大螃蟹,估摸着能卖不少钱。

大江下游是一座繁华的城市,江水穿城而过,数十座大桥横亘在江面上。大桥下面航行着络绎不绝的火轮船,不少还都是外国的,美国、日本、英国等等,其中也夹杂着一些中国普通渔民的渔船,以及一些吨位较小的中国货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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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齐宽敞的道路上车水马龙,衣着光鲜的人们行色匆匆,所有人的眉头紧皱,为了生计奔波。只有一些孩童和学生尚不知烦恼为何物,在路上嬉闹着,肆意挥洒着快乐。

一个挑着扁担,头戴瓜皮帽的货郎吸引了他们的目光。扁担两端挂着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奇形怪状的波浪鼓、神似人脸的面具、黑黢黢的怪绳子、神秘的玩偶还有一些西洋的洋娃娃,东洋的风铃。孩子们围在货郎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惹得巡警的注意,作势叱责,驱散了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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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警张子亥走到货郎跟前,询问了他的身份。原来货郎是个变戏法的手艺人,从北方过来,靠着祖传的戏法糊口。张子亥幼年看过变戏法,相比之下,洋人那些变魔术的简直不值一提。他颇有兴趣地看着这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拨弄几下行李箱里的小玩意。

变戏法的手艺人

西洋的魔术,中国的戏法,这些奇巧淫技都是千百年来老祖宗流传下来的精华。西方魔术能登大雅之堂,博得那些王室贵胄开怀大笑,而中国的戏法则属于下九流的“勾当”,隐没在平民聚集的地方,通过各种巧夺天工的器具,神乎其神的手法,获得平民百姓的喝彩与掌声。伴随着清王朝的覆灭,进入民国之后,这些手艺人的地位也不断上升,开始进入城市,在一些勾栏瓦肆之内,展现中国传统遗产最后的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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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艺人叫做黄天卯,结束在上游小乡镇的表演之后,带着家伙事到这座城市找生活。与传统手艺人不同的是,他除了掌握中国传统戏法之外,对西方的魔术、东洋的一些阴阳术也有一定了解,算得上融会贯通。躺在客栈的床上,黄天卯计划着未来的生活,要想在这个城市立住脚跟,必须表演出名堂,进而进入城市最大的娱乐场所——麒麟楼。

那是这座小城最大的酒楼之一,三教九流,达官贵人,名门贵族全部云集。能够傍上这棵大树,黄天卯后半辈子就吃喝不愁,也不用天天在外抛头露面,甚至有时候还得喝西北风了。伴随着对未来的美好期望,黄天卯进入梦乡。

翌日清晨,黄天卯早早起身,他要去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展示戏法。人生地不熟,再不勤快点,估计好多地方都被人占了。清冷的街上,做生意的小贩们,还有清理马桶的、打扫大街的工人们,他们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看着这个一大清早就出来练摊的货郎,一脸不可思议。

“我说老孙头,今天是什么日子,卖艺的这么早就出摊了。”街边吃早点的老头对同伴说道。“谁知道呢,生面孔,估计又是个讨生活的年轻人,不管他,吃饭,吃饭,吃完还要到城墙根晒暖呢。”

练摊的地方在城市北边。大江将城市分成东西两块,练摊的地方距离江畔也只有两三里地,附近是城市一个历史悠久的商业街,南来北往的客商,还有进货的小贩们络绎不绝。找到一块合适的地方,黄天卯放下扁担,准备打开箱子,竖起旗帜。可这时几个二流子围了上来,原来这块地方是他们罩着的,要收保护费。

“你是哪来的混蛋玩意?不打招呼都敢在这里摆摊,知不知道这是爷爷的地盘!”二流子们起得还挺早,看得出是一群比较勤奋的黑社会。

黄天卯倒也没慌,这种事情太多了,早都听说城市里摆摊总会受到各方的诘难,收个保护费算是轻的了,要是警察没收了吃饭工具,那后果就更严重了。

“各位兄弟行个方便,小弟初来贵宝地,不知道您这的规矩,还请各位见谅。”黄天卯弓着身子,给几个二流子递烟,并帮他们点上。

“你小子很懂事……不跟你废话,要现在这卖艺也可以,一天至少这个数!”领头的二流子伸出一根手指。黄天卯明白,这是要一块大洋。

“兄弟,我这还没开张,实在没这么多钱。你们看这样成不,我是个变戏法的,我给你们表演个戏法算是我的定金,然后今天赚到钱之后,一定补给各位兄弟。”黄天卯满脸堆笑地说着,从箱子里拿出一叠白纸。

几个二流子觉得黄天卯说的也有道理,“行吧,那就给我们来一个,要是有一点破绽,就立刻给我滚开。”

黄天卯连声称是,“这是个变钱的戏法,各位爷千万别眨眼。”他将手中的白纸在几个二流子面前晃了晃,一张张的让他们查验。随后他快速出手,电光火石之间,将手中的白纸往手心一扣,再度缓慢打开,白纸赫然变成了一张张花花绿绿的冥纸,二流子们面面相觑,难以置信。黄天卯眼神飘忽,一脸诡异的看着他们,“这是白纸变冥纸的戏法,几位兄弟瞧得真真了吧。”

忽然一阵阴风吹来,二流子们大叫一声,落荒而逃。他们虽然是无恶不作的流氓,但看到这种根本找不到破绽的戏法,也是吓得哇哇大叫。

黄天卯冷笑一声,慢慢拿出各种物件摆了起来。日上三竿,街上的人越来越多,黄天卯也吆喝起来,“南来北往的老少爷们,兄弟黄天卯,初来贵宝地,给大家带来一些传统戏法,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兄弟在这里跪谢啦!”声音洪亮,透彻,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眼见人围观过来,黄天卯单膝跪地,给看热闹的人们抱了抱拳。

第一个戏法是腹语术。黄天卯拿出一个西洋娃娃,他将娃娃放在胸前,一身呼哨声响起,娃娃的嘴一开一合说起了怪话,而黄天卯的嘴巴却严丝合缝。人群睁大了眼睛,尤其是那个娃娃叽里咕噜地说的还是洋文,听的人们一愣一愣。突然间,娃娃的声音又变成了中国话,细声细语,就像一个几岁的孩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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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湛的技术让更多人围观,黄天卯也趁热打铁,开始表演第二个戏法——换脸。

另一张脸

换脸最著名的当初川剧的变脸。据说表演者佩戴专门的道具,在极短的时间里连续变换脸谱,达到神秘莫测的地步,带给观众巨大的视觉冲击。而黄天卯带来的换脸与此不同,他将那张面具轻轻覆盖在脸上,短暂变换几个手法,面具就像覆盖在脸上一样。他走到观众面前,任由观众寻找面具覆盖的痕迹,可观众找了半天,竟然毫无破绽。

他轻轻用手一剥,面具应声落下,又恢复了面孔。为了展示变脸的神奇性,他又从人群中找了个鼓掌鼓的最厉害的。“各位老少爷们,大娘大姐们,现在我要给大家展示个绝活!还是那句话,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鼓个掌,天卯感谢大家啦!”黄天卯和这个幸运儿站在一起,仔细观察了他的长相和身高。随后他迅速转身,用扇子掩面,大喝一声,身子发出嘎嘎的声音。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的身形变得和幸运儿一样,而他将扇子往空中一扔,面容变得和幸运儿一模一样!

所有观众嘴巴张得老大,这种情况竟然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神乎其神!他们再次折服于黄天卯的传奇手段,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没人注意到的是,有一位老者静静的看着这一切,眼神中充满凶狠,手上的拳头握的很紧,似乎在努力忍耐。他向黄天卯投去狠毒的目光,转身离去。

此后,黄天卯又接连表演了几个口技和皮影戏,还给叫好的围观群众展示了几个西方的魔术,包括一些极考验手法的近景魔术和充满奇幻色彩的漂浮魔术。与印度那种需要道具才能漂浮的方式不同,黄天卯穿上特制的服装,接着盘腿坐在地上,紧接着所有人就看到黄天卯漂浮了起来,有好事者还专门跑到他身子下面去看了看,空无一物。

如此神迹再次获得无数人热烈的掌声,有钱的纷纷在黄天卯提供的托盘里扔下大洋和铜子。黄天卯缓缓落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他明白,自己算是在和小城真正打响了招牌。

随后的几天,黄天卯接连在小城其他几个人流量大的地方变换戏法,每次戏法都有新的突破。这种中西结合的模式获得无数人的赞赏和掌声,也让他很快获得麒麟楼老板的注意。老板顾地辰还专门过去看过,年轻的长相,专业的手法,熟练的台风,让黄天卯获得顾地辰的认可。他知道,这小子很有可能成为麒麟楼又一个台柱子,吸引那些达官贵人的重要砝码。

一日,顾地辰让手下过去捧场。当黄天卯端着盘子走到手下人面前,那人出乎意料的放了根“小黄鱼”。黄天卯抬头望去,见是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小伙子,他有些激动地说道,“谢谢这位爷捧场,小的就不要脸了。”之后又表演了几个,等到快收摊的时候,那个年轻人出现了,似乎一直在等他。

“黄师傅,您这手绝技我们老板看上了,怎么着,跟我走一趟吧!”那人说话倒也客气,但是话语里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还是令人不舒服。

“您老板是哪位大神?恕小子眼拙,敢问贵老板尊姓大名?”

“去了你就知道了。带上你的东西跟我走吧,车子在那边。”年轻人也不理黄天卯的疑问,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黄天卯虽一肚子的怀疑和纠结,但在此情形下,也就坡下驴,跟着年轻人上了车。

走了大约半个小时工夫,车子在麒麟楼停下。年轻人带着黄天卯从后门进去,在哪里,有一位大人物正在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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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地辰坐在沙发上,摇晃着红酒杯。他穿着中式长袍,金丝眼镜,修葺整齐的胡子,眼神中飘忽着一些虚无,不怒自威。手下将黄天卯带进屋中,一脸谄媚的说着,“老板,人给你带来了。”顾地辰摆手示意他出去,并让黄天卯坐下。

黄天卯有些局促,他从没来过这么金碧辉煌的地方,名贵的地毯,珍稀的名画,还有价值连城的各种古董器物,共同组成这个房间。他有些不安的坐在沙发上,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坏什么东西。

“黄先生你不要紧张,我又不是老虎,不吃人。”顾地辰哈哈一笑,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不知道贵人是哪路神仙?小可初到贵地,如有不周之处还请您高抬贵手,大人大量。”黄天卯也把好听话扔出来,毕竟礼多人不怪。

“黄师傅客气了,鄙人顾地辰,乃是麒麟楼的老板。今天请黄师傅过来,一来是看中黄师傅的手艺,希望能到我们这边站台,另外就是有一件不情之请。”

“原来您就是顾老板,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承蒙顾老板看得起,小可在这里多谢了。”黄天卯一听这不是天下掉馅饼嘛,自己累了这么多天,不就是为了获得进入麒麟楼的敲门砖。现在老板都邀请自己加入,还不得赶紧顺杆爬。

“黄师傅不必着急,您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们不仅需要您站台,还有一件不情之请。至于待遇嘛,一个月100块大洋,您觉得如何?!”

黄天卯简直乐上了天,后半辈子吃喝不愁了,他痛快的签下了合同,也不管不情之请说什么了。只要能端上铁饭碗,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无所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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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登天

几个月过去,依靠出色的戏法功底,黄天卯也成为麒麟楼的又一道风景线。如那些吸引大佬的舞女不同,黄天卯凭借帅气的长相,出色的手法,超神的手段赢得不少富婆的喜爱,连每天打赏的小费都是美元。

顾地辰对自己这笔投资很满意,如今每天晚上黄天卯的出场一定会引发富婆和那些名媛们的尖叫。有些名媛还不惜花重金来包场,就为了独自欣赏黄天卯的表演。

而顾地辰也明白,只有当这个“金丝雀”习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才能让他真正为自己所用。又过了几个月,黄天卯已经成为这座小城最当红的角儿之一。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肥,风头正劲的黄天卯也已成为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成名之后的黄天卯出入也是豪车,顾地辰还专门给他配了个助手,负责安排他的衣食起居。黄天卯也开始住上大别墅,出入用豪车,喝着洋酒,吃着牛排,还能和上流的女眷们风花雪月。他躺在卧室硕大的床上,看着装饰华丽的天花板,泪流满面,自己一直的努力不就是为了这一天。

一日,黄天卯在整理道具,顾地辰派人将他叫到总经理房间。他告诉黄天卯,周末省城督军冯玄寅要为老母亲祝寿,听说他的戏法变得出神入化,想让他到府给老太太表演。除了1000大洋的出场费之外,还额外给他二百大洋的红包。有钱赚黄天卯自然不会拒绝,和顾地辰确定了时间,就收拾道具准备省城之行。

落魄时,黄天卯也在省城逡巡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人微言轻,连个表演戏法的地方都没有,加上他技艺不够高超,也没人光顾,灰溜溜的离开。如今再度王者归来,黄天卯也是踌躇满志,势要打出一个名堂,为自己的戏法正名。

而在黄天卯准备启程之前,顾地辰特地将黄天卯叫到自己房中,屏退从人,給黄天卯倒上一杯酒。黄天卯虽也颠沛流离,经过风浪,可见老板突然如此,便知道老板定然是要说那个“不情之请”。

“这些日子多蒙老板照顾,感谢老板的知遇之恩,不知道有什么是天卯可以做的,您尽管开口便是。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必当全力以赴。”黄天卯倒也说的言辞凿凿。

顾地辰见状也没藏着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翡翠,鲜艳欲滴,成色极佳。

“这是一块慈禧老佛爷陪葬的翡翠,当年孙殿英炸毁东陵,许多珍宝就此流出。我巧合之下遇到,就买了下来。现在我把他送给你,希望你能给我办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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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殿英盗掘东陵

“老板言重了,如此重礼在下也是受之有愧。到底是何事情让您如此兴师动众,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您做不到的吗?”黄天卯被顾地辰此举弄的有些慌乱,重金相托,这事小不了。

“我只是个生意人,许多事情不是我能决定的。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让你杀个人。”顾地辰直勾勾的看着黄天卯,眼神充满深意。

黄天卯如同晴天霹雳,“杀人!”这种事情他想都不敢想,他就是个手艺人,就像平平安安过日子,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不敢想,更不敢做。

“顾老板,在下就是个手艺人,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扛鼎之功,您让我干什么都行,杀人,在下真的没这个能力啊!”黄天卯连连推迟,言语充满惊恐。

顾地辰冷笑一声,“黄老弟不要害怕,我只是借用下你的手段,不会让你亲自动手。而且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逍遥海外,绝对不会连累你。”

黄天卯情绪稍定,“我那些都是微末技艺,不知道您看中哪一样?!”

“神仙索!听说中国古代戏法有个神仙索的功夫,施法者首先让一团云雾升入空中,紧接着伸出一道绳索,沿着绳索爬上去,人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是否真有此事。”顾地辰晃了下酒杯,斜眼看向黄天卯。

黄天卯惊慌失措,神仙索的技艺属于中国最古老的戏法一种,很多人觉得都是一种传说,不可能真有人掌握。而他就是那些为数不多对这门绝技略窥门径的人。

“黄老弟不用跟我打哈哈,你的底子我一清二楚,没有十足的把握我也不会请你到我们麒麟楼。简单说吧,做还是不做。要是不做,我自然也不会为难你,不过我保证你在这个城市混不下去,各行各业都不会有人收留你。要是做了,我保你后半辈子荣华富贵,甚至不用再在人前卖弄。”

顾地辰的话像钉子一样一根根扎到黄天卯心里。现在的生活他已经习惯,他绝不想再回到过往那种飘零的日子。反正不用他动手杀人,顾老板也就是用他的手段而已,还有一大笔报酬。对金钱的狂热胜过了对风险的恐惧,黄天卯一不做二不休,“干!”

精心的杀人计划

不过黄天卯心中还是泛起了嘀咕,虽然他知道这个问题比较敏感,但他还是不吐不快。

“顾老板,您要杀谁啊?!”

“这个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在冯督军母亲的寿宴上表演神仙索就行。听闻你们神仙索上去之后就能腾云驾雾,你只需要引诱冯督军的孩子爬上绳子,剩下的就我们来做了。”

“您的意思是?!”黄天卯惊问?

“没错,你要用神仙索将他孩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我再出面解释,安抚冯督军,接下来你再用你的易容之术将一个调包的孩子给送回来。当然,这里还要用到你的易容之术,这一切你都需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否则冯督军必起疑心。”

“可是那里有和冯家少爷身材相似的孩子呢?”黄天卯有些慌张。

“人我早就找好了,你只需对他易容就行,这是十根金条的定金,这是一份契约,麻烦黄老弟画押签字。”顾地辰也是个老狐狸,他担心黄天卯携款潜逃,还是先用一纸契约将他和自己捆到一条船上。就算将来真的出事,也能把责任都甩到他身上。

转眼到了冯老太太寿辰,黄天卯也准备停当。这些天他和顾地辰演练了多次,也提前根据冯玄寅孩子的照片制作了精致的人皮面具。他能在短时间内就将人皮面具做的惟妙惟肖,现在时间充足,自然更不在话下。

中午时分,各界名流云集,谁都想趁此机会结交冯玄寅,而黄天卯高超的戏法表演也获得了阵阵掌声。此时,黄天卯送出压轴的绝活——神仙索。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个名字震住了,这可是传说中的戏法,没想到还有人会,他们顿时忘了今天来的目的,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黄天卯身上。

面对诸多目光,黄天卯也有点紧张。他沉住气,开始了他这辈子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戏法表演。

只见他双手合十,互相揉搓,双脚跺地,一团云雾从手中产生。他大叫一声,“起!”云雾从手中升腾,窜入空中,形成一片阴沉的乌云。随后他又拿起那根黑黢黢的绳子往上一扔,只见绳子没入云中,迅速变得笔直,似乎在云中有什么力量拉扯着绳子一般。他轻抒猿臂,抓着绳子攀向空中,所有人都被这种神迹惊呆了。他们一动不动的盯着黄天卯的身影,看着他消失在云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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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索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黄天卯从云中露头,沿着绳子慢慢落下,从怀中掏出两只巨大的桃子。

“这是在下从蟠桃园给老寿星摘得仙桃,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黄天卯恭敬的走到冯老太太面前。老太太乐的皱纹都舒展了,简直年轻了好几岁,她高兴地让冯玄寅将桃子拿过来,一口咬下去,又香又甜。

“奶奶,我也要给你摘仙桃,我也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从冯玄寅太太身后钻出来,他是老太太的长孙冯宇巳,所有人都是百倍娇惯。老太太慈爱的看着他,“我的好孙子,这个太危险了,你的心意啊,奶奶心领了,我可不能让我的心肝宝贝有一丁点危险啊。”

“不嘛,不嘛!我就要去摘,这个叔叔一定会保护我的,是不是,叔叔?”大眼睛忽闪忽闪,看的黄天卯有些羞愧。

“督军放心,在下一定会把贵公子安全带回来,不会有任何风险。一刻钟后,我带公子从天宫回来,给您母亲带一个大惊喜。”黄天卯抱起冯宇巳,沿着绳子没入云雾中。忽然间,云雾消散无形,绳子也从空中跌落,所有人大惊失色,又过了一刻钟的功夫,黄天卯带着冯宇巳从后堂走来,手中捧着一个更大的仙桃。

“奶奶,这是我从王母娘娘座前给您求来的,吃了就能益寿延年,孙子祝寿与天齐!”老太太高兴地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个劲的夸孙子懂事,聪明,孝顺!冯玄寅却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们沿着神仙索从上面消失,却从后堂走出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个姓黄的葫芦里卖的啥药呢?

可在老太太面前,冯玄寅也不好多说什么,看来只能等一切结束之后,问问儿子了。至于黄天卯远道而来,充其量就是个手艺人,应该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利。他也就放松心情,继续陪着老太太欣赏戏曲了。

曲终人散,推杯换盏,老太太的寿宴最终结束。人们纷纷告辞,有些人还在议论着黄天卯的神仙索功夫。冯宇巳却在屋里面偷偷地拿出一些白色的粉末。他蹑手蹑脚的来到厨房,看见丫鬟春桃正给老太太熬黑芝麻糊。

“春桃姐姐,今天是奶奶生日,我给奶奶送过去吧。”冯宇巳故作殷勤道。春桃有些意外,这个小少爷平常根本不做这些事情,今天是怎么了,又是献桃,又是孝敬老太太的,真的让人难以置信。

“好的少爷,黑芝麻糊我给你盛出来,您送过去就好。”春桃盛出来放在托盘上递给冯宇巳。冯宇巳走出屋门,将事前准备好的白色粉末轻轻放入黑芝麻糊中,又用勺子搅拌了几下,敲开了老太太的房门。伺候老太太服下之后,又和老太太说了好一会话,哄得老太太哈哈大笑。待老太太睡下,冯宇巳关注房门,却被外边的冯玄寅逮个正着。

冯宇巳故作镇定,“父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休息呢?”

“你小子今天真给我长脸,真是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你爹我很欣慰啊!”原来冯玄寅从春桃口中听说冯宇巳去伺候老太太,内心震动之余也有些感动,这小子平常竟给自己惹事,今天竟然这么乖,看来真是成长了啊。

“父亲您过奖啦。这都是孩儿应该做的,奶奶那么疼我,我伺候他也是应该的。”冯宇巳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没什么事,我就回房了,父亲您也早点休息。”

而在这时,黄天卯已经带着真正的冯宇来到冯府,趁着夜深人静的功夫,和假冯宇巳里应外合,将真冯宇巳放入房中,紧接着快速逃之夭夭。

而冯宇巳对之前的事情毫无概念,只记得自己之前和手艺人去拿仙桃,之后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可冯玄寅和老太太却说冯宇巳是要和过去一刀两断,也就没把他的失忆当回事。

冯玄寅之死

事情终于发生了。

数日后,冯玄寅在公干的途中摔倒在地,紧接着不省人事。送到医院检查之后发现,肝肾衰竭,经过医生拼死抢救,还是没救过来,只能通知家属。而令医院没想到的是,整个冯府竟然无人接听电话,卫士们来到冯府,发现包含仆从,夫人,冯宇巳在内的所有人都昏倒在地,有的奄奄一息。唯有老太太身强力健,跟个没事人似的。她惊慌万分地呆在原地,想去叫人,却吓得没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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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故事:偷桃

所有人都被紧急送往医院,原因无一例外都是肝肾衰竭,只不过有的轻,有的较重一些。尤其是老太太身边的人,衰竭的最为严重,有些抢救不及也一命呜呼。而冯宇巳虽然症状较轻,可年纪不大,身子骨弱,也没撑过去。

一时间,省城人人哗然,到底是谁下的毒手,竟让冯府一夜间灭门,仅剩下一个七十多的老太太。在高官的支持下,法医对冯府的下人尸体解剖,也没得到什么具体的结论。后来又从医院请来肝肾科的大夫,检验发现他们中了一种毒。这种毒无色无味,呼吸进去之后初时没有什么影响,但会对内脏尤其是肝肾造成巨大刺激,时间久了,肝肾承受不住,人就会浑身无力,最终休克。

可老太太为什么平安无事?带着这种疑问,医生又检测了老太太的血液,并仔细观察了她的肝肾。发现他的肝肾也有一些中毒迹象,但是并不严重,血液中找到了和中毒者相同的指标参数,可并没有发生什么反应,简直令人无法理解。

此时,医院又从北京请来一位流行病专家,在他看来,老太太是这种毒的载体。这种毒在她体内植根,并将其作为宿主,不会对她的身体造成很大危害。而老太太在日常的饮食、说话、排泄中,都会将这种毒散发到空气中,家中人凡是和老太太有过接触的都会在潜移默化的过程中中毒,而且毒素会在血液中不断增殖,最终超过肝肾的代谢能力,进而死亡。

那么老太太是怎么中毒的?警方本想找冯府的人确认,可知情人要么昏迷,要么去世,毫无线索。只有一个卫士叶亥宙的透露一个重要信息,他说那天站岗的时候,看到冯宇巳偷偷摸摸在一碗东西里放入粉末,他有很大的作案嫌疑。

警方郁闷了,这不可能啊。如果是冯宇巳下的手,一来这有点匪夷所思,大逆不道,灭门还是自己的门,就算是禽兽也做不出来。二来他如果是凶手不会让自己中毒而死啊,这与常理不符啊。

于是乎,这桩案子就成为一个悬案。老太太由于惊吓过度,家人离世,也一病不起,最终病入膏肓,撒手人寰。而剩余侥幸活下来的仆人们也作鸟兽散,偌大的冯府也就败落了。

身处小城的黄天卯也听到这个消息,他知道顾老板要杀掉冯玄寅,可没想到他竟然如此狠毒,杀了全家。幸好他已经拿钱逃离此地,否则自己的下场必定和冯玄寅一样。

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顾老板要杀掉冯玄寅,他们似乎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啊。只听说冯玄寅曾经在孙殿英手下做过一段时间,难道炸毁东陵他也有份?顾老板很珍惜那块翡翠,难道他的祖先和慈溪老佛爷有着什么瓜葛?

黄天卯不敢多想下去,反正自己衣食无忧,再也不问世事就行了。数月后,他来到美国,开始在这里谋生,并有幸交出几个杰出的弟子,而这些弟子也将中西文化相互交互,开创出魔术与戏法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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