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城里回农村过年之二·团聚·除夕前的事

农历12月24日我从珠海城市回到江西老家

到了家乡地界

四处树立着各类的招牌

爸说我们是比较穷的地方

嗯

至少今年回家我看到家乡的致富没有停留在口号上

可是我问爸

你致富了吗？

爸说：还是那样，还没去年挣得多

哎 致富是条长远且艰巨的路啊

不过和穷两个词形成鲜明反差的是：

一幢幢小洋楼的拔地而起

我看到每家每户往新房子上

砸下的钱

远远高于我这个城市白领好几年的收入

（也可能是我挣的太少）

那种对建设小高楼住宅的热情

即使是借钱、勒紧裤腰带节省过日子

也毫无保留

对于现居的房子毫不在乎

好像新房子代表了财富

新房子的堂皇程度代表了地位

我一直纳闷的是

将现有房子整修一番后

不是最省钱的办法嘛

我向我爸请教这个问题

爸爸骂我不辩时事

不能明白其中的厉害

确实我仍不明白

但我隐约觉得是我爸嫌整修“麻烦”

新房基本是逐公路两旁建设

彻底远离逐水草和田地而居的农民生活

原先聚合的村庄

现在和公路并行

排排而立

好似圆形伸展开来成为两条平行线

走访邻居要沿公路而行

有小孩的家庭都要告诫孩子远离汽车

为了安全

甚至不让孩子随意出去玩耍

比我小时候满村乱闯的景象

实在觉得现在孩子憋屈

玩的地方只限每家的庭院

庭院的出入口就是公路

公路上行驶的汽车可没有多少意识到自己正行驶在村庄

因为在这条县道上

一路都是村民楼

即使城里回来的司机也不会刻意减速慢行

更别提那些原本在农村营生的司机了

刚开始村民逐公路而居时

出过几次大的车祸

我自己就亲眼见过一起

现在好像少了

我猜测了下，大概有以下因素综合起效应

一是严惩的态势，司机也真怕犯下事，虽然车速未慢，但谨慎还是有的

二是支持生命价值平等，出了车祸，一个拥有汽车的小康家庭，估计也的赔个精光，酒驾更是每个家庭都不允许的事情，毕竟，出了事，全家都得遭殃

三是村民也开始意识到肉身撞不过铁疙瘩，还是小心为上，加上前些年发生在众人面前血淋淋的教训，谁走在马路上还不得一步三回头，左右两侧兼顾啊

四是新一茬的生命在茁壮成长，有稚子的家庭，公路都是被划为禁区，此事只关乎爱，无出教育

但是每个新建的房子

为了更加靠近公路

每家的庭院都是较为狭小且不相连的

这样的庭院就又充满危险

在这样险象环生的生活环境里

年前还是会发生许多大事件

除夕前的日子里

我观察分析下来

家乡有三件大事

这头一件就是新房子落成入伙大宴席

只要沾亲带故的都得出席

而且是随礼金最少的一件大事

因为大家都是同村的

回溯几十代

可能是一家人

礼金只是意思意思

最主要是宣告：看，我的新房子多漂亮

关于新房入伙

近来听到一则新闻：

原先新房入伙抛洒糯米饼的习俗

现在改为抛洒硬币红包

每个红包都有一个硬币

（主要是为了自由落体运动）

而且有些红包内有大额的纸币

为此

我家的三个小姑娘还专门去抢红包

每人都抢到十来个红包

我咋一听

也想去看看这个新鲜玩法

可转念一想

我这么大个人

还和小孩子一起去抢红包

怪不好意思

就只是脑袋内幻想一下哪个场景

满天飞舞的红包啊

就像马云爸爸家的红包雨

看着能不去“点”，不是，是“抢”嘛

现今的新房标配都是四层小洋楼

这一栋房子得砸多少钱才能垒成啊

多有钱

还发红包雨

怎么能算很穷的地区

至少哪些建起小洋楼的乡亲们

都不能算穷人

这么算来

我这无任何产权的城市流浪者

才需要重点关注嘛

除夕前家乡的第二件大事

是喜宴

这喜宴和新房入伙宴席不大一样

主要是参与喜宴的群体不同

喜宴一定是三代以内的直系或旁系血亲的祝福聚会

礼金也较为丰厚

参与喜宴的人家视情况而定

最多可以全家总动员

反正已经花了大礼金嘛

喜宴分两种

一种是寿宴

一种是结婚喜宴

寿宴分大和小

小寿宴包括孩子满月、周岁以及四十岁以下的小整数宴

不过近来人口膨胀

大家也对各种宴席招待不过来

一般这类的小寿宴都是内部自家举行，不会全村惊动

大寿宴是指五十岁以上的整数宴了

我爸爸这辈是村里的主力当家了

所以每家主人的五十岁寿宴都举办的特别隆重

小辈的整数宴都会随大寿宴一起过

反正都是寿宴

都是吃生日蛋糕的事

能一起办的就都一起办吧

按理说这寿宴是寿星出生的那天办理最合宜

可是满村的青壮劳力都外出了

除过年期间

其余时间即使办了大寿宴

能参与者也是寥寥无几

而且都是老弱幼小

场面极其冷清

所以

大多这类大寿宴都是集中每年过年期间举办

一是彰显主人的财力和人丁兴旺

二是为尘封一年的家热闹一番，增强人气

另外一件大事

就是年轻人的结婚喜宴

家乡年轻人结婚流程大致是：

相亲——相亲成功——同居一年——生子——次年过年期间结婚

当然这个过程少不了礼金的谈判和给付

2018年的行情是：

结婚男方家庭前前后后共计得准备三十万左右

都是净收入啊

真有钱

白活了三十几年

户头上从没超过六位数

我真穷

怪不得爸爸说我赔钱

因为爸爸花在我读书的钱都够六位数了

我现在还没挣钱还给家人

看来嫁人是一条生财之道

可惜我又长得胖胖乎乎

值不了多少钱

注定是没这个财命

现在年轻人结婚

也是极具城市特色的

有从微博上学到的样式

有从抖音上学来的装饰风格

我的堂弟结婚和我分享他的婚车装饰想法

是在车上贴满棒棒糖

说这是在抖音上学到

还有的有钱人请戏班子、舞队唱戏跳舞的

我自己开车路过时看到的

整齐划一的堪比广场舞的舞蹈队伍

简直吓到我了

真有钱

自己家人一起热闹不够

还要叫上别的一群人

虽然在城里经常见到

但是在这个被扣着品困地区的地方见到

不知为何突兀感乍起

虽说一个家庭儿子娶媳妇需要花一大笔钱

可是

有了新媳妇还有小孙子

大多数家庭都是很愿意花这个钱的

听说有些人家花钱还找不到合适的姑娘

又好像是男女比例失调

有很多人家都开始从外省娶媳妇了

农村重男轻女的结果

看来三代以内已见弊端

不过

农村男子也确是家庭里不可或缺的劳动力

很多重活都需要男子的力量去承接

可能因为这样生存的现实问题

农村家庭才那么重视儿子

倒不是全然轻视女儿

一句“重男轻女”让多少农村家庭倍感被歧视

和无处申辩的无奈

也是部分城市家庭没法体会的无儿的生存困境

无论是城市还是农村

彼此都应多了解对方

理解双方生存方式的差异

才能理解对孩子期许的异同

所以每个家庭儿子的婚礼

都是许下重金

从另一方面看

女子在农村其实是被父母保护的好好

父母怕女儿嫁出去后生活没有保障

便会提高彩礼的金额

而基本上所有的礼金爸妈都会偷偷给回女儿

我至今也很没听说

有父母占用出嫁女儿彩礼的

都是偷偷保管着

待时机合适

便一股脑儿给到女儿

还要叮咛女儿：钱好好留着给自己，有想要的东西时不致伸手向人要

这份看似建立金钱之上的婚宴

其实都蕴含了双方父母

质朴无私的爱

从没有人歌颂过

也从未被记录在一纸片语中被中正对待

但就是这么世世代代延续着

就像稻子

一年又一年默默无语哺育着大地上的人

确不及麦子被人记住和歌颂

喜宴是贫瘠土地上盛开的生命之花

热闹而浓重

费些钱获得一代人的延续

这又怎么是金钱所能衡量的呢

除夕之前

第三件大事

就是年终结算

类似职场的年终报告

农村的年终报告

不是PPT

是每家每户的一个记账小本本

妹妹找哥哥

外甥找舅舅

兄弟找兄弟

小工人找小老板

买卖双方

合伙人

……

基本上发生在每个下午时段或者晚上

彼此碰头

（因为上午可能要忙各种宴席）

心领神会的

掏出小本本

对对帐

把过去一年发生的账目往来核算一遍

最终数目彼此都满意后

结算付款

当然

因为大多是一年的往来账目

有时候也会发生小小高声探讨

比如

我小姑和我爸的对账

不明白的人以为两人在骂架

而实际上是

有那么一笔钱是姑父借出后没告诉小姑的

小姑心里不爽

就大声了些

我爸也不爽她的质疑

偏要提高音量怼回去

最后算下来

他们兄妹之间往来都是万元起

哎

真有钱的两兄妹

我和弟弟和他们的财产比起来

弱爆了

哎 钱还是年长的挣的多啊

春节期间

不能追债

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目的是盼望一年好运头

所以年底哪些收款方

都会特别殷切

哪些付款方

总会提前留好多余的现金

来支付该付的款项

大多时候都是主动去付清

无债一身轻嘛

谁都期盼来年有个好财运

在家过年

经历新房入伙宴

寿宴

结婚喜宴后

便要进入大规模的食材储备准备中

吃

我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