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和他的烟郭子

在我提笔之前,爷爷去世已有15个年头了。

我家住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山梁上,听爷爷说我们老家是从我太爷辈从外地迁移过来的,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叫周家村,但我很清楚地知道我们村并没有几家是姓周的。

爷爷自小就在这里长大,之前我们住的老房子都是爷爷一砖一瓦亲手盖的,房前屋后一草一木都是他亲手栽培起来的,其中,屋后那两棵核桃树和爷爷年纪相佛,现在已经接不了了多少核桃了。

记得那是一个菜花盛开的季节。满山遍野都是一片菜花的海洋,绿油油,黄灿灿。一阵微风拂过,花香扑鼻,令人陶醉。

那年我刚考上县城一中,可是,全家人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意味着给本来经济就不景气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八百五的学费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数字,父母从小就没念过几天书,对我念书也是无所谓的态度,如果我想念,我爸就尽力去想办法,不想念就帮他们干农活,反正对我读书没报多大希望。他们仅靠家里那三亩四分地来养活全家六口人。正因如此,姐姐早就踏上了北上打工的旅途。

然而,在家里最危难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的却是我爷爷,是他总是在关键时刻能够出头露面,用双手捋完他那长长的白胡须,便开始点起他的那旱烟郭子,接着用气吹灭火星子,便开始很享受地吸着他那烟嘴子。吸完后,长吸一口气,且郑重其事地给我爸说:“黑子儿……宁愿挣死牛,也不能翻了车……”爷爷说这话时,声音拉的好长,这话是让我爸无论如何也要供我把书读下去的。后来,不知我爸从哪里借来的一千块钱,这足以能保障我一学期的学费了。

听妈妈说,我小时候身体不是很好,有一次,也是菜子花盛开的时节,我发烧特别厉害,附近的大夫看了好几家都没有看好,家里人很是着急。然而,爷爷还是不紧不慢地像往常一样点起了他的旱烟郭子,吸完最后一口烟后,终于决定再次踏上他求医的征程。于是,我爷爷背着我翻越了座座高山,跨过了漴漴溪流,到了一个很远的不知名的地方,大夫开了一介偏方说去试试。然而,这一次,奇迹还是出现了,我的病居然好了,是爷爷硬生生地把我从死神那里拽了回来。

爷爷是村里的读书人,年轻时,在城里上过班,下过四川,打过土匪,种过地,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自然晓得读书的秒处。就想法设法支持我读书。闲暇时,给我讲故事;逢年过节时,帮村里人写对联;村里娃那家娶媳妇时,我爷爷也能扣上一手好席。显然,那时爷爷成了村里的小能人。

至今爷爷的形象还深深地印在我脑海里,清醒地记得当时爷爷已行动不便,且眼睛不太好使,走路要借助于棍杖的力量,他的耳朵却异常地敏锐,总是盘坐在炕上能辨别出门外来了熟人还是生人的各种声响。

他总是在家里最危难的时候,不紧不慢拿起他的焊烟郭子,用他那粗大的像老树皮一样的双手从篼里掏出烟袋子,小心翼翼地把烟一点点的装进旱烟郭子,然后,再搽上一支火柴,直到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光的弧线,烟郭子冒出细长的烟圈来时,才很知足地吸起他的旱烟来。

就在我刚考上高中那一年,爷爷因为是多年的糖尿病且再一次由于白内障而动了手术,此时,爷爷已年过古稀,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没过多久,他就安然地离去了,当时,我姑姑和两个姐姐都哭的很悲,我也不由自主地掉下了平生第一滴眼泪!

每年春季,每当菜花黄时,我总会想起我的爷爷,他虽然走了,没有留下什么珍贵的老物件,却留给我家人的是无穷的精神财富。

爷爷,我已长大成人了,可你却永远地睡着了。爷爷……家乡的菜子花又盛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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