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的残酷与永恒的美丽——观《他们不再老去》感

1914年—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索姆河战役（英语：Battle of Somme）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规模最大的一次会战，时间发生在1916年7月1日到11月18日间，英、法两国为突破德军防御并将其击退到法德边境，于是在位于法国北方的索姆河区域实施作战。双方阵亡共约134万人，是一战中最惨烈的阵地战，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把坦克投入实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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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电影《他们不再老去》发生的时空背景。“双方阵亡共约134万人，是一战中最惨烈的阵地战”，历史记录寥寥几句的冷硬使得人们无法理解这场战争究竟有多残酷，毕竟隔着一层毛玻璃的风景无法看清，积了尘的岁月比较容易被忘记。

如何理解战争，想来似乎除去亲历战争的人，我们都对“战争”这个字眼隔着一层遐想，就像影片开始时那些即便要虚报年龄也要应召入伍，带着高涨的民族主义情绪或玫瑰色的骑士英雄梦想的年轻人们。他们天真地认为战争会在一年之内结束，他们会狠狠地踢德国人的屁股带着胜利的骄傲荣归故里。没有人能告诉他们，这时的战争已不再是那个欧洲传统之中的战争了。

“战争”是残酷的，是无情的，可他怎么个“残酷”法又是如何“无情”的。历史记录里说这次战役阵亡共约134万人，首次在战斗中投入坦克进行作战。在这部以一战老兵口述作为旁白的纪录片里，战斗并非一句话的概括，“冲锋的过程中，对方的炮弹突然如砸来的冰雹，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有的脑袋直接被打穿，有的半边身体十几个洞，六百人的作战队最后只剩下一百人”老兵口述说。

战争真实的残酷是打碎遐想的过程，西方文学作品中常常形容地狱是血与火并溅的蛮荒之地，大地上布满了哭泣喊叫和哀嚎。战场就是这样的人间地狱，“遍布到处的尸体，为了前进只好踩着死去战友的尸体”，“即使你们素不相识，战斗开始时身边的人也是你最好的朋友，而刚刚倒下的就是你才结识最好的朋友”。战争之残酷在于，人如草芥，人若蝼蚁，生命毫无价值，更残酷在生命的价值被抹杀在一场毫无意义的荒谬与讽刺的战争之中。战争之无情在于，欧洲四百年从文艺复兴起建立的关于人的光辉传统，关于荣誉、文明、进步等等优秀价值传统，被欲望跟野心粉碎时从未投去留恋的一瞥。

战场的残酷就是黑暗隧道的尽头么？并非如此，战争的创伤与无情，这条隧道还有更深更幽暗的前方。战斗结束之时，原来英国人会觉得德国军队中有些人是体面正直的人，硝烟散尽也使得人得以看清彼此的面目。然而本该载誉而归，为民族与国家把鲜血与灵魂抛洒在异乡土地上的士兵却被自己的社会抛弃了，“原先的雇主违背承诺不再雇佣我们”“我们在这个社会突然没了位置”，奔赴战场满腔热血的人变成了四处游荡无人问津的鬼，隧道的尽头是光么？对他们而言，是无尽的黑暗。

他们的黑暗永无止尽，我的黑暗戛然而止。

影片结束，灯光亮起，庆幸我并未身处这样一场人类残酷史，但影像中真实的残酷将我钉在座位上，用尽心思思索这是一部什么样的电影以及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战争。我忽然觉得感激，正因这样的影像活着，人类才活着，人类是要活在自己一手写下的历史之中才能珍惜身而为人的意义，铭记历史就是要我们在一片虚妄跟容易遗忘的现代世界记得，人类完全有能力灭绝自己。

这冰与火，血与泪交织而成的影像是永恒的美丽，跟鲜活的影像中那些远去的笑容一样，永不凋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