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遗症 06 祸不单行

李克彬和杨如烟那晚一个晚上转辗难眠,头痛欲裂,悔恨不已。他们还不相信李苓芳真的怀了泽瑞的孩子,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他们希望苓芳是故意这样说,觉得她只是希望父母同意她和泽瑞在一起。

凌晨四点,夫妻二人实在困得不行,和衣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迷糊中听到动静,他们以为是李苓芳起床上学,所以也没有放在心上。

八点,杨如烟猛地惊醒了,忙推醒丈夫。他们还得赶快去公司,这几天正好生意上出了点棘手的事,搞不好,二十几万的生意没有了。

天空飘着细雨,偶尔还有几片雪花跟着寒风笨拙又凌乱地起舞。

“是该下雪了。”杨如烟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望着灰蒙的天空自言自语。突然,桌上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妹妹杨小梅的。

“小梅,你跟张军怎样了,和好了吗?”杨如烟拿起电话关心地问。杨小梅正在和老公张军闹矛盾,闹了半个月了,具体事情是什么,只有他们夫妻知道,杨如烟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夫妻之间的矛盾,只有夫妻双方自己去解决,外人帮不上什么忙。

“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啦!操心那个丫头吧!她出事了!”杨小梅严肃郑重沉声说道。

“她怎么啦?”

“跳湖自杀!被人救了,但肚里的孩子没了。”

“啊?”杨如烟犹如天空中响了一声炸雷,惊得目瞪口呆,抓着手机的右手不停地乱抖,手机幸好有个扣环扣在了手指上,没有掉落在地。

“你来医院吧?她要做清宫手术,最迟明天,不能再等了。而且她现在情绪很不稳定,连我都骂,似乎很恨你和姐夫。”

“唉!那孩子是……昨晚她爸打了她。”杨如烟很想说孩子是泽瑞的,可真的难启齿。她恨自己没有早告诉两个孩子。她无法想象,泽瑞要是知道了会怎样恨她这个当妈的。

“还有啊,救这个丫头的男子死了。你们看怎么办?”杨小梅压低声音,努力控制沉痛悲伤。虽然作为医生,见惯了生死,但看着刘晓宇这么年轻力壮,为了救人去世,听着沈紫莹声嘶力竭,肝肠寸断的哭声,她的心也在哭个不停。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杨如烟脑袋嗡的一声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男的为了救这个死丫头死了!”杨小梅再也抑制不住悲伤,哭了起来。

“天呀!这该怎么办?”杨如烟挂了电话,嘴里叫道,再也没有心思顾生意上的事了,她急忙给在外面办事的李克彬打电话,告诉他这些事。

李克彬办完事,正开着车往公司赶,他忧心忡忡,担心这次的损失。他听到杨如烟的话,脸色煞白,想停车。只听砰的一声响,黑色的奥迪车,撞到了一棵大梧桐树上。梧桐树树杆激烈地摇晃起来,树上仅剩的枯叶,像撒花一样纷纷飘落。

李克彬的身子趴在了方向盘上。他一时情急,竟把油门当刹车踩,车子呼的一声往前冲。而他竟没有系安全带!

杨如烟只听“砰”的一声,就知道不好。她猜想李克彬肯定出事了,可是在哪个路段呢?她不知。她收了电话,急忙往医院赶。

在路上,她就接到杨小梅的电话:“你们家这是怎么啦?一事没了又出一事。还好,姐夫只是受伤,生命无大碍,这要是出事了,你咋办啊?唉!流年不顺!”

杨如烟到达医院时,李克彬正在抢救室抢救。杨如烟听了妹妹的话,知道李克彬没有危险,心里平定了很多。

在等李克彬出来时,她来到了李苓芳的病房。杨如烟看着躺在病床上,神情落寞,脸色苍白,眼神呆滞的苓芳,心痛得像针扎一样,心里在骂儿子泽瑞,又在骂自己。

李苓芳一见杨如烟进来,腾地坐了起来,把自己的枕头往她身上扔,歇嘶底里地叫道:“你走!我不想见到你!我恨你!恨你们每个人!”

“苓芳,对不起!是我不好!可是……”杨如烟接过李苓芳扔过来的枕头放到床上。

“我不想听!你走!不然,我……”李苓芳说着就要拔手背上的针头,一旁看着她的护士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好好好,我走。”杨如烟没办法,知道这丫头脾气犟。

杨如烟回到抢救室门口,李克彬正好被推出来。他胸骨断裂,只差 2 厘米就伤到心脏,还好命大。他紧皱眉头,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他还处在麻醉昏迷之中。

“克彬。”杨如烟轻声唤道。

李克彬似睡似醒,仿如听到遥远的呼唤,他好想睁开眼睛去看是谁在呼唤他,想伸出手去触摸眼前的一切。可是,他感到好累,似乎整个身子都在往深渊跌落。他似乎模糊记得女儿出事了,还死了一个人。他好想去看看他的女儿在哪里。

“她情绪不稳定,其他没什么。你好好养伤吧。其他事,我来处理。”杨如烟知道丈夫最关心的是女儿,所以纵使他昏迷着,她也要告诉他,安慰他。她相信他能听到。

她问了医生一些问题,知道丈夫没什么大碍,只是要卧床休息,心里也就没有那么担心了。

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这个丫头,还有,要安抚那个救丫头的男子家人。

杨如烟找到妹妹杨小梅,问了李苓芳的情况,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便同妹妹一起来到了李苓芳的病房。李苓芳还在寻死觅活地闹着不要做手术,一心求死。

杨小梅实在忍无可忍,“啪”的一声,给了这丫头一巴掌:“你不做手术,到时你命都没有。因为你,已经死了一个好人,你这命是别人拿命换来的,你得好好活着,才对得起人家。”

李苓芳用手摸着被这个叫了几年阿姨的人,打得火辣辣的脸,泪流满面:好好活着?我要怎样好好活着?我活着还有意义吗?她心里念道。她不能爱她的泽瑞哥哥,她的世界还有意义吗?她怀了自己哥哥的孩子,她活着还有什么颜面?让她死吧,死了一了百子。

正在这时,她们听到病外面一阵叫喊声:“死女人,你不想活了,在家上吊也可以啊,为什么要跳湖?你现害得我妹妹成了寡妇,还要带着两个幼小的孩子。我要杀了你!你出来!”

杨如烟听到外面的叫喊声,大惊失色,知道这人是冲着苓芳来的。这真是一事未了又来一事。她让妹妹看好苓芳,不让她乱动,然后打开病房门,并按了反锁,才走出去,用力拉上了房门。她努力装出十分镇定自若的神情,站在门口,看着那人叫喊着,冲到了李苓芳的病房前。

这人是沈紫莹的小哥沈国武,生得人高马大,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在上班,听到妹夫救人去世了,惊得面如灰,胆碎心裂。虽然从小和妹妹吵吵闹闹,但心里实则是很喜欢宠爱这个妹妹,希望她能平安幸福过一辈子。可是现在,这愿景破灭了。

“这以后孤儿寡母的怎么过生活?不,不能这么放过那家人,一定要他们补偿!”沈国武忍受着悲伤,控制着愤怒,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请了假,说是看妹妹,实际上他到店里去买了一把小刀,和大家一起到了医院。看到妹夫真的是和大家阴阳两隔,看到妹妹伤心欲绝,痛苦不已,他趁着大家忙着伤心难过之际,跑了。他听大家说起那个女孩子也被送到了医院。那就去医院找她,她的父母肯定会在医院。他心里说。

杨如烟看着凶神恶煞般,疯了一样的沈国武,吓得心惊肉跳,浑身颤抖。沈国武疯吼着,看到 303 房门口站着一个神态镇静,但看上去很悲伤的中年女人,伸手站在那。他心里奇怪,但顾不得那么多,他大吼一声:“让开!”伸手就想拉杨如烟走开。

面对气极败坏的沈国武,杨如烟一点也不惧怕,她努力挤出一丝笑:“我是苓芳的母亲,她现在需要休息,有什么事,请你跟我说。”

沈国武突然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是什么回事,后面追上来的保安,一边一个抓住了他的肩膀,控制住了他。

“好啊,你是她母亲。俗话说得好,杀人偿命。我妹夫虽不是她杀的,可,是因她而死的,你说怎么补偿?”沈国武拼力挣扎,想挣脱两个保安的束缚,可无挤于事。

“小兄弟,人死不能复生,你妹夫为救小女失去生命,我们心里都很难过。我们一定会尽力补偿。只是,今天,苓芳他爸刚出了车祸,刚从急救室出来。明后两天,我们一定去看你妹夫和妹妹,并送上补偿金。好吗?”

杨如烟强忍着悲伤,她还不知丈夫伤势如何,只知命保住了。她更不知明天李苓芳做手术会怎样,可是她要先稳住这个年轻人,不能让他在这里闹。

她的脑子里还在飞快地转着,盘算着手上的资金有多少。这补偿不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至少要给十万八万才行。唉!她心里长叹一声。

沈国武看着眼前的女人慈眉善目不像那种攻于心计的人,又听她说得这么通情达礼,也就稍微消了点怒气。

“对不起,我是为我妹妹难过,担心她才……”沈国武话还没说完,几个警察来了。为首的一个警察表情严肃,眼神犀利地望着沈国武,然后对后面的警察说:“带走,竟敢在医院大喊大叫,乱冲乱撞,成何体统!”

沈国武被警察带走了。他的嚣张气焰一下子没了,软蔫蔫地呆拉着脑袋。

杨如烟见沈国武被警察带走了,长长地舒了口气,身子一下子滑倒在了病房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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