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一个西南乡村的10张面孔(3):一场事先张扬的砍手指婚姻拯救战

他把菜刀拿起来,一下子砍下自己的一个手指节。媳妇还是离开了他。

《一场事先张扬的砍手指婚姻拯救战》

罗三强,43岁。一家三弟兄,大哥打了五十年光棍,二哥到死也是光棍。而他,好不容易在年轻时有个媳妇,十年前却离开了他。为了挽留,他砍了自己的一个手指节,媳妇还是走了。然后,他每天喝酒说疯话,屋不出,活不干。一年前,他大哥找了个女人,把全部家当带走,全家的经济支柱变成她家之“主”。现在家里就剩他,他母亲,和两个小孩。而这一家老小,全靠70岁的老母亲操劳,煮饭、种地、养猪……

桥上杜(以下简称“桥”):今年没出门吗?在家干嘛?

罗三强(以下简称“罗”):没有,走不到。在家种庄稼。牛儿、猪儿靠我妈一人弄不来。

桥:今年国家为了扶贫,给你们低保户安排了工作,村里好几个人都不愿去,为什么你愿意去?

罗:我没得办法啊,支书打了电话,不去就要下了低保。要是不去,村里干部要骂人。但我给支书说了,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跑,已经明说了。我要不去,你强迫我去,乡政府都要垮台,告死火。所以,你要是帮我给干部些打一个电话,你一打电话给他们,就不让我走了。家里一个牛,一个猪,还有我妈也老了,走不动,我要留下来帮忙。

桥:我打电话?我打电话也没用。这是国家扶贫政策,是怕你们靠补助,什么都不做,结果越来越穷。还有,你要出去了,你两个小孩的教育呢?

罗:教育?不管。我妈负责带人,做饭给他们吃。我去弄钱。

桥:老人给你带人可以,但小孩读书呢,他们都还小?

罗:我只出钱,初中毕业就可以了。

桥:前几天,你们家小孩的妈回来看小孩。差不多十年了,看到她,你什么心情?

罗:心情很好。回来看见自己的儿子比自己高,眼泪来不来?把孩子丢下,造孽不造孽?你的孩子,七八岁岁了,你丢下,可不可怜?我跟她说:你愿意和我再长期一起,回来这个家,我们就把各样事都做好;你要不长期,要走了,我就不管了。

桥:那你怎么不再找一个?

罗:哈哈,我不找了。她说帮我找一个,我说不找了。她说要把宝宝儿、妹妹儿带去。然后,她把宝宝儿、妹妹儿带去过年,他们又跑回来了。她打电话来问宝宝儿、妹妹儿是不是跑回来了,我说我不晓得。她还说要把宝宝儿、妹妹儿接去,让她们的哥找钱供他们读书。

桥:他们去,你愿意让他们去?

罗:哈哈哈,愿意。她还给我妈说,等我妈老了,会供我妈。我就给她说,我妈现在已经老了。

桥:说小孩的妈要走,你把她拦在家里,不让她走。你怎么想的,人家已经有了新的家庭?

罗:哈哈哈,不好说得,我不想让她走。我给她说,她要愿意在这里,带着孩子,照顾好我妈,我出去挣钱。她要我拿10万给她。哈哈哈,我一分都没得。命给她。

桥:那你以前为什么要砍掉自己的一个手指,你是觉得砍个手指能挽留吗?

罗:哈哈哈哈,不好说得。留不住啊。

桥:政府给低保,只是一种帮助,最终还是要你们自己出去挣钱。现在一说,要下你们低保,你们就怕,就听话得很,值得吗?

罗:我们家三个低保,都被我大哥拿走了,拿给了她的媳妇家,我就把他牛卖了,他把我脑壳都打流血。你看看我的头。我不能走啊,我一走,我妈就可怜了,地没挖,洋芋没种。

桥:政府安排你们去安徽打工,3600的工资,能买很多洋芋,怎么不去做?

罗:做什么做,3600元球用都没得。要是政府说供养我妈,我就跟他们走。

最后,我问了罗三强的母亲一个问题:老人家,您辛苦了一辈子,这么大年纪,有什么愿望?

她急是笑,一双明亮又空洞的眼神,干煸地笑着说:没有。

我又问,一点都没有吗?

她又笑了笑,说:“老了做不起了,一年不比一年,开始颠东了。今年二儿子死了,也气很了。今年看到家家人都回来过年,想到他,没得他,更难过了。又想到二儿子死,说是有人整他,就更难过了。”

我本不想扒开悲伤,奈何悲伤长得就是这个样。阿弥陀佛,辛劳者,一生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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