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情

“快看!快看!嫂子出来了!嫂子出来啦——”猴三儿猴急猴急地嚷着,顺手摘下三脚架上的水平测量仪,调好焦距,居高临下像手持“美国撸子”一通点射。

“嗳?看见了吗?看见嫂子那对34F的人间胸器了吗?要不是被衣服盖着,芈月肯定比而该呲(比尔盖茨)。”猴三儿嚷着,把脸贴在站起身的胖海的脖子上,手像蛇信又像鵮食的鸡头。

“往哪儿看呢?不是我说你,你呀我的几年‘中专’白念了,瞧咱那点出息!山柱哥就在这了,一问不就省得咱们在十三层楼上,望穿秋水不见伊人山了吗?”胖海说着扭过头,坏笑的脸贴在给焊枪换焊条的山柱哥的鼻尖上。

“什么事?”山柱哥把焊帽拉下来,盖住了自己的脸,接着说:“那是2011年的第一场春雨,比往年都来得早些,她告诉俺‘许摸不许看’。俺真的没见过,苍天在上,我不糊弄你们!”

不知山柱哥是何方人氏,可他的普通话说得傻好着哩。在我们这个圈子里,“英雄”是不问出处的。可雇用我们老板说:“只要不是那个地方的人就行。”妈的!拿不是当理说,不给我们上“五险”,还挑挑拣拣!

“芈月她妹,想嘛啦?你信吗?”猴三儿弹跳过来,扳住我的肩头,两只猴眼儿在我脸上燃出蓝蓝的弧光。我被“电”醒了。

“芈月她妹”是猴三儿给我起的绰号,被胖海验过“资质”后,给予“认证”和“注册”。山柱哥告诉我,“这个外号不错,有古典淑女味儿。”

昨天上午,山柱哥说嫂子要带六个月的双胞胎儿子,从老家来这里。胖海和猴三儿欢儿了,说,这回弄不好会来个四男侍一妇,山柱哥对不住了。

说老实话,我和猴三儿、胖海,真的不是一路人,他们一张嘴我就脸红,原因是他俩说梦话都在普及性知识。背地里尽管我骂他们下流,可处于青春萌动的心能一尘不染吗?胸器、许摸不许看的嫂子,四男侍······在我脑海里像游鱼,搅得头一阵阵发胀,心砰砰乱跳。这是邪念吗?

中午休息,猴三儿和胖海没让我和山柱哥动手,把两个门的工棚用五层板打了隔断,算是给山柱哥安了个家。

傍晚,山柱哥说他去接嫂子,问你仨谁去。猴三儿说,“你这不是刺激我们嘛?你们一见面玩儿‘花式虐狗’,让一旁的我们情何以堪?”胖海说,“我怕嘴上没把门的,给嫂子留下坏印象。”哎呦!呸!一对不该“升级”的“病毒软件”,装什么正经!

晚上山柱哥过来了。

“你们的嫂子腼腆,不会说话,等我把他训练好了,再和兄弟们见礼吧。”胖海悄悄捅了山柱哥一下,涎笑着说:“第一最好是不想见,如此便可不至相恋。第二最好是不相识,如此便可不用相思。”我讥笑说:“仓央嘉措咋这么倒霉呢?咋转世成这么个东西!”

夜里,平时这两个满嘴喷粪的家伙,像是进了班房,闭上了臭嘴;起夜像幽灵,飘飘去又飘飘回来,再也不一出工棚就“雷雨交加”。

我坚信他俩和我一样没睡好。他俩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就像苏文茂先生的相声《扔靴子》里的老者,惊惶着山柱哥那两个宝贝儿子的哭声。奇怪的是竟是一夜悄然。

清晨,山柱哥一手一个,把大虎和二虎抱了过来。胖海和猴三儿争抱过大虎亲吻着,一个劲嚷着“叫爸爸,叫爸爸!叫啊!”。我接过二虎,仔细端详着。绒绒的头发像花蕊散发着奶香,胖嘟嘟的圆脸像熟透的苹果是那么诱人,真恨不得咬上一口。二虎肉滚滚的小手拍打着我的脸,张着嘴“啊——啊”地叫着,一股香甜的奶味,钻入我的鼻孔,沁心馨腹,舌胃生津。我终于明白两个宝贝安然酣睡的缘故。联想到猴三儿的“比而该呲”,还有山柱哥也说没见过,却把两个孩子喂养的如此健壮的乳房,我的耳根在发热,心在跳。

在网页上我偷看过明星们袒胸露背的照片。曾被芈月那夸张的胸器眩晕;被武媚娘暴突的豪乳迷茫。走在大街上,时髦女性的胸沟也想多看几眼。但想到嫂子,忽然,我有了荒唐感。男人哪,大抵如此,对于异性的欣赏,没有哪一个用自己的亲人做“模特”;没有哪一个把自己的姐妹作为性幻想的对象。这是自私还是人性?但我真的不知道,处于青春期的我“耳根发热,心在跳”的原因何在?

我蹲着低头凝视着螺纹钢地板陷入迷茫。

“想嘛啦!?”随着猴三儿的一声喊叫,我一惊,手里新换3·0焊条的焊枪,掉在眼前的钢板上,一道强烈的蓝色弧光爆炸开来,我看到了一片惨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处在金属钠燃爆的剧烈中。我知道,我的双眼已被强烈的弧光灼伤,弄不好会导致双目失明。我忍着恐惧,忍着火辣辣的灼痛和泪眼迷蒙,躺在地板上。

大概是胖海抱起了我,惊慌无措地大骂猴三儿;猴三儿的哭腔嗫嚅出“兄弟,你——你——不会有事吧?不会吧?”“山柱哥!你去哪了?”是大海在喊。“别喊了,他那样的人,说这个不仗义,骂那个没良心,可遇到事,哪一个不是躲得远远的!”猴三儿满腔怒火。

突然,散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小儿他爹!恁把他抬起来,平放到那个高凳上呃。”老板嘴里“那个地方”的婉转粗犷的乡音,带着母性的温暖弥漫开来。

“你说普通话!”山柱哥急皮怪脸。

“拿捏人唻?梦话都是老家味儿,恁怪我啥唻?”

“哎呦!我个鳖孙,兄弟都这样嘞,还讲究个啥?你快点吧!”

很快,我被抬到高凳上,听到耳边响起“窸窸窣窣”手翻动衣服的摩擦声。紧接着一股温热液体滴在眼眸,湿滑粘糯;一股冲天的香气钻入鼻孔,让人迷醉。啊!我惊恐万状,有了负罪感,紧紧闭上眼睛。

“大弟!你睁开眼睛呃,小儿他爹!你努劲儿开大弟的眼皮中不!”

“中,中!”

我的眼皮最终没挣扎过山柱哥粗糙的手指。

眼前朦胧里,两座晶莹剔透的雪山突兀在雪原,拥挤出一道深深静流闪光的峡谷;如同大地之神“盖娅”那隐秘柔韧的血管,漫络着众生憧憬的母性情怀;

两颗紫红的佛珠,在雪山之巅禅隐着生命的起源,闪烁着慈爱的光晕。

我的灵魂受到了强烈的震撼和抚慰:这里既是生命的延续,也是种族的繁衍的孕育之河。她的隐秘令我尊崇、敬畏,在尊崇和敬畏里,找到了精神的原乡。

羞愧感恩的我不得不极目向上仰望。我看到了嫂子慈母般的笑容,隐约在高天之下,厚土之上的沉默里,淡定释然······

“嫂子啊——”低沉呼喊的还有背过脸去的胖海和猴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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