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否,知否?笔杆子的“扪心十问”,你还差几问?

谈谈写作心理的调适问题

——笔杆子的“扪心十问”

淡定的人都是相似的,浮躁的人各有各的浮躁。

不错,这句话改自列夫·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的开头,这里用来说明人在公文写作心理上的差异。真正的笔杆子往往都是纯粹的人,他们从不抱怨,嘴上没零碎,只是默默把写作当成使命并“乐此不疲”。而不愿写的人却总是烦躁不安,满肚子的牢骚、道不尽的困难、说不完的烦恼,有说自己没天赋的,有说自己年纪大的,有说自己专业不对口的,还有说自己不喜欢,甚至性格不合适的……

这些说法各有各的“难处”,有“强人所难”的无奈,有“时不我予”的苦恼,有“怀才不遇”的叹息,也有“学无所成”的绝望。于情感而言,这是可以理解的,然而冷静思考,你会觉得他们的逻辑基点是有问题的,这些逻辑上的bug,导致了错误的写作认知。

在心理学家费斯汀格看来,当人的认知(想法、态度、信念、意见)与事实不一致时,就陷入认知失调的状态。人的认知一旦失调,就会感到不舒服、不愉快。而人天生的心理防御机制会“诱使”人对自己的价值观念作出调整,以同行为匹配,进而实现逻辑自洽,以减少认知失调导致的不适感。

一位哲学家说:“人这种生物,一生都在努力使自己确信自身的存在不是一种荒谬。”(阿尔伯特·加缪Albert Camus)加缪与费斯汀格似乎有若合符节的默契。比如,当你遇到挫折时,正常情况会感到沮丧,精神萎靡不振。这时心理机制会站出来大声告诉你:“失败是成功之母”“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虽然输了比赛,却赢得了尊重”。你听了后,顿时就感觉失败是件很正常的事了。

美国社会心理学家艾略特·阿伦森(Elliot Aronson)在《社会性动物》一书里对考试作弊问题作了分析:一个人在考试中作弊后,在他内心,“我是个诚实正直的人”与“我考试作弊了”的认知就会失调。为减轻内心的罪恶感,心理机制就会告诉他:“就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上学时谁没作过弊呢?”

在写作过程中,你可能会因遇到这样那样的困惑而导致心理失调,心理机制为了呵护你,会诱导你形成错误的写作认知(如前面所列举的),这些认知若得不到纠正,无疑会阻碍你学习进步。所以,我建议笔杆子围绕以下10个典型问题扪心自问,直到发现认知问题所在并纠正它。

第 1 问

你真的想着去适应工作了吗?

找到自己喜欢又适合的工作,无疑是人生最美妙的事,这种体验,不亚于找到两情相悦的伴侣。

可“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宋·方岳《别子才司令》)倘若找不到,咋办?

不妨先看几个故事。

话说,一个军官看见一个士兵戴的帽子很大,大得都快把眼睛给遮住了。军官问士兵:“你的帽子怎么这么大呀?”士兵大声回答:“不是我的帽子太大了,而是我的头太小了。”军官感到莫名奇妙,追问道:“头太小不就是帽子太大了吗?”士兵铿锵有力地答道:“一个人如果遇上点什么事,应该首先从自己身上找问题,而不是从别的什么方面找问题。”这个士兵的回答让军官大吃一惊。几十年后,这个士兵成了美国有名的统帅,他就是艾森豪威尔。

在文字工作领域,有些人明明是自己不愿适应工作,却偏要说工作不适合自己。艾森豪威尔的回答告诉我们:人遇到事情,首先要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查原因。古人说:“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其身正而天下归之。”(《孟子·离娄上》)也就是说,破解问题的关键,不在别处,就在自已身上。

为啥?因为在现实的职场里,根本没有哪种职业绝对适合哪一种人,又绝对不适合另一种人。很多时候,人和职业的结合,都是“偶然相遇”的结果,然后“凑合”着过日子。这个过程就好比两个人在一起生活,谁要是太较真,太理想化,那日子肯定是没法过下去的。只要一方想去适应另一方,就会有数不清的方法能够“相亲相爱”

当代作家余华在《我只知道人是什么》一书里谈到自己创作经验时,讲了他写作初期遇到的各种“障碍”。由于他小学一年级到高中毕业正遇上文革,基础不好,刚写的时候,根本不知道怎么写,甚至都不知道分行怎么分,标点符号该怎么点,坐在书桌前的时候,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是逼着自己写下来,必须往下写。可见,他当时是多么“不适合”写作啊,可是他没有等着适合他的职业来找他,而是边写边学,强迫自己坐下来写,越过一道道“障碍”,让自己适合写作。他写道:“总是有人问我怎样才能成为作家,我说首先要让你的屁股和椅子建立起友谊来,你要坐下来,能够长时间坐在那里。”正是这样的自我改变,他最终写出了《活着》《许三观卖血记》等知名文学作品。

五四青年节前夕,有人在作家莫言的公众号里留言,问:“如果人生中遇到艰难时刻,该怎么办?”莫言的信名为《不被大风吹倒》,他在信里分享了两个小故事,一个他读《新华字典》的故事。莫言说,他一生中遇到的第一个艰难时刻是童年辍学。当时同龄的孩子都在学校里,他们在一起学习玩耍,而自己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放牛割草,十分孤独。幸好这个时候得到了一本《新华字典》。“我认识的大部分汉字实际上都不是在学校里学的,而是在辍学之后通过阅读这本《新华字典》学的。在当年那种孤独穷困的环境里,就是这本工具书陪着我度过了艰难时刻,而且也为我以后能拿起笔来写小说奠定了基础。”

故事看完了,请朋友们扪心自问:在处理你自己与职业的关系时,是否放平了心态、摆正了位置,应该是你去主动适应工作呢,还是等工作来适应你?如果你是个珍惜工作的人,就得学艾森豪威尔,不要抱怨“帽子”太大或太小,只做一件事情:改变你自己。学余华,学莫言,不管基础条件有多差,只要不认输,完全可以改变自己。

第 2 问

你真的静下心来了吗?

“聪明人把他的生活变得单调,以便使最小的事故都富有伟大的意义。”这是葡萄牙作家费尔南多·佩索阿在《惶然录》里的一句话。

心理专家认为,多数人的烦恼是自寻而来,都是因为想得太多。我们很多人沉不下心来写作,就是因为想得太多,太复杂,成天热衷于高谈阔论、痴迷于人际交往,而受不了写作的冷清和寂寥,静不下心来学习积累、思考研究。

事实上,人只有内心清净安宁了,才能在诱惑下坚守本心,获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平和安逸,“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清净自在,以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的舒坦闲适。

因为静得下来,作家路遥将自己关在煤洞数年,在寂寞中耕耘着精神家园,创作出《平凡的世界》。因为静得下来,画家凡·高能以一辈子的孤寂生活,忘情地投入到艺术创作中,最终锻铸成一位令人仰止的伟大艺术家。因为静得下来,美国作家梭罗,能提起一把斧子,跑进了瓦尔登湖畔的森林中自耕自食,过起了简朴的隐居生活,安心写作,从而为世界奉献出了堪称圣书的《瓦尔登湖》。

我们都知道,著名历史学家黄仁宇是半路出家。他早年从军,后来才转行当学者,他之所以能在历史学界后来居上,跟他静得下心来通读《明实录》是直接相关的。大家知道《明实录》的篇幅有多大吗?2911卷,1600多万字。天啊,通读,一般人想都不敢想,而黄仁宇做到了,他用了5年多时间,每天读50页,全部读完。但自此以后,他就成了历史学界唯一通读过《明实录》的人。想想,别人研究明史只能算是在池塘里泡过水,可他是在大海里游过泳啊!正是有了这样的积淀,人家才能写出《万历十五年》这样的经典著作来。

我体会,写材料如同做学问,是“慢活计”“细活计”,倘若静不下心来,断然提升不了,也坚持不住。作家王蒙在一次讲座上就讲,从古人到今人,写文章的心态正在起变化,但我们这些写作人还是应该保持一颗平静的心。这叫“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诸葛亮《诫子书》)。在自己的“事业之井”里,你应该静下心来深挖,哪怕每日往下掘一厘米,就已赢过了99%的人,因为当你往下掘进之时,绝大部分人已经逃离了。

大家不妨扪心自问:对于文字工作,你是否坦然静心了?当别人潜心学习时,你是否在寻求热闹与刺激了?当你需要熬夜加班时,你是否学会与孤独相处了?如果还没做到,请补上这一课吧!把心静下来,认真研究每一篇文稿、思考每一个问题,就像路遥和梭罗一样,像梵·高一样。相信,你的事业迟早会有泉涌之日。

第 3 问

你真的理解写作本质了吗?

有些人认为写材料就是“玩文字游戏”,这是极其片面和肤浅的。写材料不是简单的文字工作,更不是文字游戏,它是本质上是研究问题、分析问题、解决问题。

可以从三方面来理解:

其一,写作过程就是研究工作的过程。哲学家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写道:“我的语的界限,意味着我的世界的界限。”语言文字就是写作者探索世界的工具,正是依靠这些工具,写作者才不断扩大知识半径,扩大认知边界。

从这个意义上讲,写作者哪里是在“写”文字,分明是在调查研究、出谋划策嘛。写作的过程就是思想世界里的哥伦布大航海、姆斯特朗(Neil Armstrong)登月,麦哲伦环球航行,不断向陌生地带进发。写作里的每一次推敲琢磨、寻章摘句、对一个个数据的调查取证、对比分析,就像福尔摩斯探案,能从案发现场的脚印推断凶手的身高和衣着,从来客袖口的磨损程度判断他的职业,凭对方裤脚上的红土指认他到过某处,由一个线索推演出另一个线索……

但凡写作的高手,都是探索研究的高手。毛泽东就是这方面的典范。他在极其繁重的革命和建设工作中,开展了大量调查研究,撰写了《寻乌调查》《兴国调查》等多篇调查报告。为写好《寻乌调查》,他在寻乌进行了为期20多天的社会调查,大到各类人群的政治态度,小到各商铺经营品种、农民收入与口粮等具体问题,都详细了解。可以说,真正的笔杆子都是“探索者”“研究者”,真正的写作高手都是工作的行家里手。

其二,写作是思维方式的较量。在写作中,从谋篇布局到内容铺排,再到观点提炼,是系统思维、辩证思维、战略思维、历史思维等思维方式的综合运用。哪些问题该讲,哪些不该讲;哪些先讲,哪些后讲,讲到什么程度合适,都是思维的结果,需要写作者跳出文稿来审视掂量。

其三,写作就是以文辅政。“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世”(曹丕《典论·论文》)。文稿是党政机关的领导方式和工具。重要会议、重大决策、重大政策无不是通过文字的方式来传达和宣扬的。

有实战经验的同志都知道,党政机关要开好一个会议,关键就在文稿上,文稿写不出来,会议根本没法开,文稿的质量直接决定了会议的质量。笔杆子在写作过程中,客观上起到了“军师”“参谋”的作用,手下的文字摇身一变,就成了影响经济社会发展的政策。

建议还认为写作无用的朋友扪心自问:你真以为写作就是简单的文字工作吗?你真的洞见到了写作的本质和价值了吗?如果还没有,你该好好看看那些伟大的政治家、思想家,哪个不是写作的高手,哪个不是文字大家,哪个不重视文字工作?

第 4 问

你真的热心对待写作了吗?

有些朋友总问:我老是写不好材料,原因是自己压根儿不喜欢写,怎么办?

我能有什么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迫自己喜欢,直到喜欢为止。这个似乎有点蛮不讲理,就有些人是这么回答的。

话说,有人问《高效能人士的七个习惯》的作者斯蒂芬·科维(Steohen Covey)一个问题:“如果我不爱我的老婆了,我该怎么办?”

“那就去爱她吧。”科维回道。

问的人很疑惑,以为科维听错了,补充说:“老师,你没听明白,我问的是我不爱我的老婆了,该怎么办?”

科维说:“不是我没听明白,而是你没听明白。我是说,如果你不爱她了,你就去爱她吧。”

假期这几天,我读罗振宇《阅读的方法》一书,在前言里,他就讲了这个故事。其实,类似的问题还有很多,比如,有人问自己的领导,怎么才能开会不迟到,领导说,“就是你坚持不迟到啊”。还有人问,怎么才能以诚待人,一部叫《冬之旅》话剧给出了一个经典的答案:“没有任何道路通往真诚,真诚本身就是道路。”

直接去做,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2005年,在斯坦福大学的毕业典礼上,苹果前首席执行官乔布斯的演讲轰动一时,他说: “有些时候,生活会搬起一块砖头砸向你的脑袋。但是,不要失去信心,我很清楚唯一让我可以一路走下去的,就是我做的事情令我无比热爱。”这让很多学生对毕业后的选择有了更清晰的认识。

很多事情,一旦你去热爱了,你就会热爱它。这不是文字游戏,在心理学上,这叫“主观验证”,就是说如果一个人想相信一件事,总能搜集到各种各样支持这件事的证据,即便是那些毫不相干的事情,也可以找到一个逻辑让它符合自己的设想。这就是说,当你觉得自己“不喜欢写材料”时,就会找很多的理由来说服你。

那么,倘若你现在还“身在曹营心在汉”,心理上还在排斥当下工作,建议你扪心自问:你是否真的讨厌你的工作?如果真讨厌,原因是什么?合适吗?又或者你喜欢什么工作?你适合吗、有机会得到吗?如果有机会,你干得了吗?如果答案是否定的,那么请你赶紧行动起来,劝说你自己去喜欢它,除此,别无他法。

第 5 问

你真的尽到工作本分了吗?

什么是本分?

虽不难理解,却不见得每个人都能在第一时间答上来。如果让我回答,我会说:本分就是把自己该干的事情干好,对机关文字工作者而言,就是老老实实把材料写好。

有些同志偏偏不明白,他们见别人写得“乐此不疲”“有声有色”时,总会不解地问道:“你这样做,一定很喜欢写作吧,不像我,总是提不起兴趣来,能勉强完成任务就不错了,根本没有心思去研究写作规律和方法。

对于这个问题,画家尤勇回答得特别好,有一次,有人也如此问他,他说:“倒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每天都意识到自己画得不够好,有很多在技法上要解决的问题。这才是我一直画下去的原因。”

这个说法我很赞同,不管干什么,你坚守的理由,不能是个人喜好,应该是:尽到自己的本分,把自己该解决的问题解决掉。

帕乌斯托夫斯基是苏联著名作家,他在《金蔷薇》第一篇《珍贵的尘土》里讲了一个故事:说巴黎有一个叫让·夏米的清扫工,虽一贫如洗,却爱上了一位姑娘。于是,他决定每天收集从首饰作坊里清扫出来的尘土,从中筛出一点点金粉。日积月累,终于铸成了一小块金锭,并将其雕刻成了一朵金蔷薇花,准备送给心爱的姑娘,但最终没能实现愿望。一位文学家将金蔷薇买下,从中悟到了写作的真谛:

“每一分钟,每一个在无意中说出来的字眼,每一个无心的流盼,每一个深刻的或者戏谑的想法,人的心脏的每一次觉察不到的搏动,一如杨树的飞絮或者夜间映在水洼中的星光——无不都是一粒粒金粉。”

“我们,以数十年的时间筛取着数以百万计的这种微尘,不知不觉地把它们聚集拢来,熔成合金,然后将其锻造成我们的‘金蔷薇’”

“夏米的金蔷薇!我认为这朵蔷薇在某种程度上是我们创作活动的榜样。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花过力气去探究怎样会从这些珍贵的微尘中产生出生气勃勃的文字的洪流。”

多么深刻的领悟啊!写作,既要有艰难而漫长的搜寻和筛选,又要有别具匠心的雕刻和呈现。建议还在讲“不会写”的朋友扪心自问:你是否坚守了自己的本分,真的像画家尤勇那样去练习了吗?真的像让·夏米那样去收集“写作金粉”,并精心雕刻了吗?如果没有,赶紧行动起来,不要说什么喜不喜欢,做点自己该做的事情,把自己该解决的问题解决掉吧!

第 6 问

你真的不是写材料的料吗?

有些人总说自己不是写材料的料,可谁又天生就是这块料呢?

事实上,都是后天逼出来的。很多单位的笔杆子,通常不是那些先天聪颖、善于表达的人,恰恰是那些性情内向,甚至半路出家,略显笨拙的人。

这话似乎不太合乎逻辑,事实却很合乎逻辑。正因为他们一开始天赋不高,没太多“资源”,所以没有太多想法,只有对岗位的一片珍惜,只有一股吃苦耐劳的劲头,所以他们耐得住寂寞、守得住清贫,坐得住冷板凳,舍得下苦功夫。也许一开始,他们真的不是那块“料”,但在长期主义复利加持下,却成了“上好的料”。

你看,《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一个有着性格缺点的普通农村孩子,因为他笨,所以他执着,对于认定的事情,不抛弃、不放弃,最终反而超过聪明人,成为一名出色的侦察兵。你说许三多笨吗?

再看,《阿甘正传》里的阿甘,一个智商只有75的低能儿,为了躲避别的孩子的欺侮,听了朋友的一句话就开始“跑”,“莫名奇妙”就跑进了橄榄球场,跑进了大学,并成了橄榄球巨星,还受到了肯尼迪总统的接见。你说,阿甘他笨吗?

今年春节期间,有一部热映的电影《奇迹·笨小孩》,相信很多人都看过。影片中,二十岁的景浩带着年幼的妹妹在深圳生活,不幸的是,妹妹有先天性心脏病,需尽早做手术。为了给妹妹治病,他必须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凑齐35万元。为此,景浩决定放手一搏,创办了好景电子元件厂,争取到一个大单子——拆解残次机中的零件卖给手机公司,只要良品率达到85%以上,4个月就可以赚80万元。面对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景浩孤注一掷地接下了,连订金都没有,想了许多“笨办法”,最终硬是把事情做成了。谁又能说他真笨了呢?

不管是许三多也好,阿甘、景浩也罢,都不是聪明人,一开始,谁也不会说他们“就是那块料”,可最终却成了“一块好料”。为什么?因为他们有坚韧不拔的精神和意志。

国学大师钱穆说:“古往今来有大成就者,诀窍无他,都是能人肯下笨劲。”胡适也说过:“这个世界聪明人太多,肯下笨功夫的人太少,所以成功者只是少数人。”客观地讲,包括我在内的很多材料人,都是普通人。因为普通,因为没别人脑子灵,所以别人学一遍,我们就学三遍五遍、十遍八遍;别人花一年两年时间做的事,我们舍得花五年八年,这样才有所进步。

建议还在拿天赋作“挡箭牌”的朋友扪心自问:你真的不是写材料的料吗?到底是没天赋呢,还是选择性地没天赋?或许,你缺的是对工作的珍惜,是对写作的执着与坚韧。如果你只是暂时被心理机制“忽悠”,那么,不要怕,从此刻起,收起这套托辞,屏蔽这种思维,认真反思,一定会找到正确答案。

第 7 问

你真的刻意练习写作了吗?

有的朋友常常抱怨:写公文的“变数”太大了,虽然自己很尽力,可老写不好,把自信心都搞没了。

在此,我强烈推荐你看一看《徒手攀岩》这部纪录片,因为这里面有问题的答案。

2019年,奥斯卡最佳纪录片奖颁给了一部叫《徒手攀岩》的片子。该片记录了一位叫Alex Honnold的美国职业攀岩运动员徒手攀岩的过程。片中的悬崖是地球表面最大的单体花岗岩,高3000英尺,比迪拜哈利法塔还高86米。令人惊叹的是,Alex在没有任何辅助工具和保护措施的情况下攀岩,全靠手指和脚尖着力,在近乎笔直的悬崖上成功登顶。

如此高难度的攀爬,他是怎么做到的?恐怕很多人又要说他是个奇人,天生有攀岩的天赋吧。

殊不知,Alex为了这次攀爬,准备了八年。这8年间,他攀爬了无数悬崖,光酋长岩就60次。他一遍遍反复练习,不厌其烦地考察线路、记录细节、适应环境,制定方案,从技术、心理、体能各方面,进行了刻苦而漫长的刻意训练。

我感觉,在机关“爬格子”,同攀岩是一个道理,都离不开刻意练习。这些年,我反复研读了100多本写作书籍,收集整理了难以计数的写作素材,每一次写作后,都进行必要的复盘,看看哪些写的好,哪些方面还需要继续提升。从写作的各个环节、要素入手,思考总结。

俗话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不管多难的事,只要敢于拼、善于磨、勤于练,都会有所进步。美国作家格拉德威尔在《异类》一书中说:“人们眼中的天才之所以卓越非凡,并非天资超人一等,而是付出了持续不断的努力。一万小时的锤炼是任何人从平凡变成世界级大师的必要条件。”我愿意相信“一万小时定律”,实际上,人的写作能力和肌肉一样,只要按科学的方法刻意练习,时间长了,自然会长出来。

美国作家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盖茨比》作者)在谈到写作时说:“生活中我只相信天道酬勤(回报依天赋多寡而定),以及蹉跎岁月必将加倍受罚。”“我这一代的激进分子和堕落人士从未发现有任何东西能够替代勤劳、勇气之类的传统美德,或殷勤、礼貌之类的老派优雅。”可见,天道酬勤、刻意练习已经成为共识了。

读过《红楼梦》的朋友都知道,在第四十八回里有“香菱学诗”一段:

黛玉道:“你只听我说,你若真心要学,我这里有《王摩诘全集》,你且把他的五言律读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再把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这三个人做了弟子,然后再把陶渊明、应玚、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你又是一个极聪明伶俐的人,不用一年的功夫,不愁不是诗翁了。”

你看,一年之中,研读王维的一百首,杜甫的一两百首,李白的一两百首,再加陶渊明、应玚等人的,少说也得有七八百首诗,如此高强度的练习,何愁不是诗翁呢?仔细品味,林黛玉这句话也是在教香菱刻意练习的道理啊!试问一下,我们在学习公文写作过程中,你对哪种文体下了过此般功夫呢?恐怕没有吧,如果对一个文种没写过50篇以上,规范没研究50遍以上,理论书籍没看过50本以上,都不要说你尽力了。这就像一个司机,驾驶里程不到10万公里,算不上老司机。

在这里,我特别想劝哪些说“尽了力老是写不好”的朋友扪心自问:你在写作过程中,是否刻意练习了,是否按公文写作的规律训练了,是否抓住每次写作机会认真实践并复盘了?如果你只是本着“过得去”的心理,以本能和经验自然而然地写,那肯定进步得慢。你要做的就是,像Alex一样,一遍遍反复练习,不厌其烦地考察线路、记录细节、适应环境,制定方案,从技术、心理、体能各方面进行刻苦训练。

第 8 问

你真的有点写作的情怀了吗?

我常听到一些老同志感叹:“这把年纪,实在没兴趣写材料了。”

这里同样有一个故事。

上个月初,全国发行的新书里,有一本特别引人关注、令人感慨。这书名字叫《我本芬芳》,令大家感慨的不是书本身,而是写书的人——一个年俞八旬的老奶奶。感慨于她独一无二的人生轨迹,她在花甲之年,很多人已不再抵御生活的安排,她却提笔写作;在耄耋之年,很多人已止于含饴弄孙,她却开始出书。最关键的是,她从未受过任何专业写作训练,却写出了在豆瓣高评分作品。

这个老人叫杨本芬,今年82岁,过去两年里,她迅速成为一名被读者熟知的作家。他60岁在厨房开始写作,80岁出版了第一本书《秋园》,次年出版《浮木》,今年又出版了《我本芬芳》。

从杨本芬老人的“基础条件”来说,他写书必然是艰辛的,他也很清楚这种艰辛。前不久,她在接受中青网采访时就感慨地说:“写作的时候我会专心致志地写。一般我每天早上6点钟就醒了,在脑子里计划、总结一下今天要写什么事情,起来后就开始写。但是我写不了多久脚就会痛,要拿热水袋敷着。这个日子也是度日如年,不过在努力活着。”我想,她创作的艰辛比起我们写公文来,有过之而不及的,其他不说,仅凭年纪,就足以让人肃然起敬了。

我同大家一样,很好奇她为什么有这样的动力,有如此的精神和毅力。终于,我在她《秋园》一书的序言里,找到了答案,他说:“人到晚年,我却像一趟踏上征途的列车,一种前所未有的动力推着我轰隆轰隆向前赶去。”“我也感到奇怪,只要提起笔,过去那些日子就涌到笔尖,抢着要被诉说出来。我就像是用笔赶路,重新走了一遍长长的人生。”

每个人的人生都如同一趟踏上征程的列车,一旦启动起来,你就得往前赶,走好每段旅程。杨本芬老人很特别,她选择了“用笔赶路”,这就是支撑她写下去的动力。

干任何事情,都要有点情怀。

杨本芬老人显然是有情怀的人,他的情怀就是“用笔赶路”,走好自己的人生之路。有了这种情怀,她就感到了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动力推着她轰隆轰隆向前赶去。

故事讲完了,我要说的是,当你说你写不动或不想写的时候,请扪心自问:你是怎么看待你的工作的,在你的人生列车上,你是用什么来推动你“轰隆隆往前赶去”的?也像杨本芬老人一样用笔吗?如果是,你是否也应该有点儿写作的情怀呢?如果还没有的话,建议你找到它,并且让它推着你轰隆轰隆向前赶去。

第 9 问

你真的懂公文界的规矩了吗?

我注意到了,有的同志在写作中心态很不好,只要领导多改几次稿子,心里就有意见,当面不敢说,背后却满口零碎,要么抱怨领导不懂体谅人,要么觉得领导水平有问题,不懂欣赏,一脑子的“怀才不遇”感。

这是个很不好的现象,究其原因,是不懂(或选择性不懂)写公文的基本规矩。

对比,我想说三点。

第一,文章不厌百回改,没有谁的稿子是不能改的,材料人只有持有“空杯心态”,才能为自己留够进步的空间。不管你是几朝元老,也不管你“江湖地位”如何高,都不要忘乎所以,认为自己写的东西就完美无缺了。正所谓“文无第一,五无第二”,写公文的“变数”实在太多了,谁都不可能思虑得天衣无缝、无懈可击。要知道,这个领域没有永远的神(yyds),没有常胜将军,只有虚怀若谷,持续学习,才能一步一步突破自己。

第二,公文写作是“遵照性写作”,写作“自主权”是有限的。一篇稿子写什么、怎么写、体现什么意志,都有规范,不是随心所欲的。同时还得考虑领导的感受,因为领导对一个单位负责,对公文也有决定权,乃至法定著作权,写作时必须听他的,哪怕改一百遍、一千遍,都有领导的道理,也是他的职权,必须服从。可以说,这是职业规矩、职业道德,如果文字工作者连这点都不懂,是不称职的。

第三,文字工作是以文辅政,写作者是参谋助手,应有用户思维,应懂得从领导的角度思考问题,为领导着想。如果不会换位思考,就领会不到领导意图。如果不顾领导感受自以为是地写,那么写出来的东西无论再好,都是百搭,因为不是他所要的东西,为什么要认可呢?

我建议还在抱怨领导难伺候、不懂你的朋友扪心自问:你真的懂机关文字工作的规矩了吗?你是否已经摆正自己的位置了?如果你还自以为是,是时候调适心态了。

第 10 问

你真的懂机关工作规律了吗?

机关工作的核心能力是什么?有人说是组织协调能力,有人说是人际沟通能力,有人说是政策把控能力。

我要说,是文字表达能力。因为公文是党政机关工作的重要方法,也是最常用的管理手段。有研究表明:党政机关里超过70%的都是文字工作,都要靠文字来完成。比如,开一个大型会议,会前得有筹备方案、会议通知,通常还有领导讲话稿或工作报告,参会人员的交流材料、汇报材料,会中还有信息简报,会后有总结,有些会议还会配套印发政策文件……材料是会议的“主打产品”,没有材料会议根本没打开。

因此,可在此下两个结论:

第一,任何一个单位,几乎没有可以不写材料的部门,只有写得多与少的差别。就拿我来说吧,我们综合处的职责是负责起草全厅综合性文稿。相对产业处室来说,我们写的稿子相对多一些。客观地讲,我们也没有能力“包办一切”,事实上,绝大部分材料还是各业务处室自己写的,因为他们行业专业性实在太强了,况且对工作情况最熟悉,我们想帮都帮不了,所以只能他们自己完成,我们最多配合一下。这就是说,即便不在专门文稿部门,照样也要写材料,这是工作的需要。

第二,不同的岗位和级别,也几乎没有不与材料打交道的,你想躲都躲不掉。早些年,当我还是一般干部时,几乎天天同简报信息、计划总结、请示报告、文件资料打交道,不仅要写,还要办。当了处长后,不仅要审改同志们写的大量稿子,还要亲自操刀上阵。若不思考、不钻研,没“两把刷子”,根本不能指导好同志们,也不能保证团队写出好稿子。

不仅处长一级,更高级别的领导也一样。他们每天要审签、修改大量文稿,如果对材料“没感觉”,对问题没思考,又怎能适应工作需要呢?有时候,领导审稿所费的心思不见得比写的人少,因为领导不仅要看懂你的构思,还要帮你指出问题,教你如何改进。重要材料还要亲自上马,一同推稿,不懂材料,行吗?

早些年,原《人民日报》副总编辑梁衡曾发了一篇文章《当干部与写文章》。他说,一个官员为什么还要写文章?因为文章是工作的一部分,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写文章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贡献。一个好的官员,如果他真的把工作当成一种事业; 真的想为社会、为百姓干一点事; 真的想探寻真理,研究规律,那他最后必定是一位政治家、专家、学者、思想家和文章家。

事实上,不仅党政机关如此,各行各业也一样,哪有不需要写的呢?话要说回来,即便你不是专业的写手,写好了,事业也会如虎添翼。

作家梁晓声说:“无论世界上的行业丰富到何种程度,机遇又多到何种程度,我们每一个人能做得比较好的事情,也就那么几种而已,有时仅仅只有一种。”在职场上,可能很多人一开始都会雄心万丈,准备大展拳脚,干一番“大事业”。事实上,现实舞台却是如此逼仄局促,你能做的,就那么一点点而已。最终你会明白,机关里的工作很难分出轩轾来。

所以,建议你扪心自问:此时的你,对机关工作的规律掌握了吗?你是否还以为工作就该是轰轰烈烈的?如果还这么认为,请尽快升级认知,并调适心态,从一篇篇的小稿子开始写起。也许,以笔为犁尚可开辟出一片“事业的田地”来。

以上10个问题,针对的是文字工作中的认知失调而提出的。认知失调在我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存在,有的是你“心照不宣” 的,有的是你“不知不觉”的,它们各有各的“苦衷”。无论什么原因,都需要静下心来,回归工作乃至人生的本源,扪心自问一番,因为只有动了心思,才能转变心态,进而消除“心魔”,才能在写作时坦然面对、泰然处之、怡然自得。

我知道,扪心自问的过程是痛苦的、残忍的,短时间内,人的内心将饱受认知被颠覆的痛苦。可是,“判断一个人的智力是否属于上乘,就看他脑子里是否能同时容纳下两种不同的思想,而无碍于其处世行事。”这是法国社会心理学家托利得的“托利得定理“,如果你hold住了,说明你的心智成熟了、进步了,已向大笔杆子迈出了一大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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