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故事的开始要从一个老式的抽水井说起,我也不知道那绿绿的井盖和长长的把手是什么时候立在爷爷家前院里的,似乎打我记事起就有了,井里抽出来的水,在最开始的几年里是浑浊的,抑或又是最后的几年里恢复了浑浊。但中间至少有5.6年光景是澄清且冰凉的地下水,可以用来冲洗自家种植的绿色蔬菜与应付日常生活,爷爷家里养过的那几头猪也许喝过?可我已记不清楚时间先后里发生的事了。不过小小的孙字辈的我们都对那口井充满着好奇,而一切天马行空的幻想就是我藏在心底的秘密,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我曾守在井边等待井里的龙王和我说话…

      那个时候,大家伙儿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聚在爷爷家,可明明国家法定节假日没有现在多,回家的日子却总是来得那么密切与欣喜。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喜欢在老旧的土坯房里穿来穿去,房间与房间之间隔开的门没有锁,真的就是现如今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扣环加钉子,出门就在房里把带着绳子的钉子穿过扣环,再把大门用锁锁上就行。那个时候,三大件的余热仍没在这个大家庭里散去,那个大横杠的自行车我永远也骑不上去,黑白电视机的天线越来越难调好…那个时候,复式小楼还没重新装修,门前没有修后来的宽敞水泥路,房子就是用来屯粮的仓库,不常进人的大门外安放着需要结合人力才能工作的插秧机…好多好多的那个时候,我以为再也回想不起来的,竟一并在今晚强撑的浮肿的眼睛里蹦了出来,蹦到了这个屏幕里。

      记忆的最深处,是姥姥房里立着的一个大而神秘的柜子。边角处掉落的黑漆让它一看就很有年代感,柜子里有什么其他的宝贝是幼小的我一直想探究的事,可惜的是每次给我们拿完好吃的东西姥姥就会把柜门锁上,而锁的钥匙, 只有姥姥有。古装电视剧里的长条锁其实特别不容易倒腾开,至少对我来说是的,用泡泡糖粘,用小木棍戳,用尽全身力气去掰都没有让它臣服,久而久之,我便不再白折腾。年少的我们在大人眼里似乎什么也不懂,但其实,知难而退这个天性很早就体现了出来,又或者,我们是识时务的俊杰。姥姥走后的某天,我才看到了柜子里的风景,简单得一目了然的陈设像一支利箭破碎了年少的好奇,原来柜子里真的没有藏着百宝箱。奇怪的是我没有恼怒于希望的破灭,后来才明白幼年的我的憧憬带着一定的期限,那种失落感早在产生好奇与知道真相之间横亘的几年里被消磨殆尽。

      年夜饭的桌上永远有甜腻的土鸡(炖的那种,加了桂圆红枣大鸡蛋和各种中药什么的),蒸鱼,牛羊肉和一堆叫不出名字的肉…餐桌边永远围着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我们永远有放不完的烟花炮竹,永远有爷爷和佬佬与众不同的红包(不是用现在那种红包包着,而是用红纸包着,然后用米粒粘住)…要说持续到现如今的旧习,我想保持得最好的就是大人们餐后的麻将娱乐。而小时候的我们,就会兴高采烈的去把家长买好的几箱子各色烟花拿出来玩。冲天炮,满天星,降落伞和噼里啪啦球(不太记得名字了,声拟~)。五颜六色的花哨外表往往也藏着让人惊艳的绽放力,不同于如今。火星四溅的那一刹那把周遭一圈小朋友灿烂无邪的笑脸照亮了,而刹那后飘散的烟灰一并也带走了坐过山车似的喜悦,好在在躲避烟灰的追逐打闹中又把它寻了回来。

      放完的烟花筒我们会偷偷搬弄在一起,东拼西凑的摆成可以坐的椅子的样子,不是普通的椅子,是古装剧里皇帝坐的那种有很高级的感觉的椅子~小时候的我们喜欢角色扮演,我也从没对别人说过每次把毯子装模作样的披在身上从椅子上站起来时,我都差点脱口而出“众卿平身”…到了点小伙伴们就都挤在一起看春节联播晚会,关注点永远不在电视机里,而在电视机前放着的水果零食,平日里都吃过但只在过年时可以一次性吃到心满意足。饼干碎屑可以不在乎的掉,星球杯可以不舔盖,饮料牛奶一杯接着一杯的喝…对于幼小的我们过年最大的魔力在于可以实现很多很多小愿望,嗯,很多,小小的愿望。

      今日跪在爷爷灵前的时候我有那么一刻希冀着自己还是小时候,这样就可以听不懂站在身前拿着话筒唱戏说人生的大叔在咿呀着什么东西,就可以伸手去抹大人脸上的泪然后轻拍他们的脸颊以示安慰。可最后的最后,我只能把头埋得更低,让肆意的泪滑落在灯光照不进的地方。

      记忆似乎有重叠与交错乱排的地方,此时的我也无力再去琢磨了,这一阵子发生了太多事,让我这身体似乎给20多岁的年龄拖了后腿。刚刚的某个时刻,表弟说我黑眼圈很重,也许吧,我却一直没去发现。今晚也发生了很多事,可我现在必须睡了,两个时辰后再醒来得做个决定。只希望这个决定不会让自己在19年的某个夜晚去思考足以解释一阵一阵莫名低迷的原因,不会让自己再觉着是很多事情累积的情绪在背后推动,就像醋里加盐,挤点柠檬汁又舀勺糖,最后撒点辣椒粉,独立时极具代表的味道混在一起发酵,然后不知所云,却还在踟蹰前行。希望这个决定能让自己在风雨里更像个大人,在阳光下依然是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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