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生命——《遥远的向日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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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那年的冬天，我第一次去新疆，一个人，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内心胆怯，耳朵疼的要命，所以，当辽远的戈壁、灰蒙蒙的天空、巨大的风车映入眼中时，我内心一片茫然，对这陌生的风景几近无感，只盼望能早点下车。

新疆，除了遥远还是遥远。尽管那里是大学舍友的故乡，曾是表姐工作的地方，曾有过挂心的人，有我一直想去看看的胡杨和喀纳斯湖，但新疆毕竟是新疆，是一个陌生而不易到达的地方。

再次了解新疆，是通过李娟的文字。《遥远的向日葵地》是我看过的她的第二本散文。之所以喜欢她的文字，不仅是因她笔下描写的这遥远的地方，以及对多数人而言的陌生的生活方式，更是因这陌生乃至原始的生活方式带给人的感动。读她的文字的时候，我也是寂静的，仿佛从一切的喧嚣中抽离，倏然进入了另一个宁静又热烈的天地。

在这方天地里存在的生命，是更坚韧有力的生命。她的活了九十六岁、一生辗转漂泊的外婆，她的能干又强悍的母亲，赛虎和丑丑，鸡鸭兔子，很难想象他们是怎样在一次次的漂泊中安顿下来，怎样在短暂的安宁之后再次迁徙而不辞劳苦，又是怎样在这贫穷流徙孤独的生活中乐天安命。

这方天地里的生命，也是鲜活有趣的生命。她的自称“老子”的母亲，是这一生命军团的核心，她在茫茫天地间干活而不着一衣，她和她的鸡鸭兔子赛虎丑丑一同散步，把它们当做家人对待，她给收来的遍体鳞伤的鸡做衣服，时不时在女儿面前秀秀自己骑摩托车的技术，她像最有力的男人一样干活，真是有趣的灵魂。

一样鲜活有趣的，还有偶尔出现在这里的其他人，以及，以热烈的吠叫猛扑欢迎母亲回家的赛虎丑丑，在水中游泳洗澡的丑丑，鞋子收集者丑丑，跟着母亲散步的鸡鸭兔子，咬到丑丑不敢回家的猫。每一个生命都孤独，每一个生命都像最初的生命。

自然，在这一切之中，最孤寂，也最热烈的，是那旷野中生长着的向日葵。在这茫茫戈壁中，甚至寸草不生之地，竟然可以如此大面积地种植向日葵，果真是和太阳一样热烈的生命啊！想来，那茫茫大地，在向日葵出苗的时候，就如同天下所有的绿洲一样浩瀚，在向日葵开花的时候，就成了天地间最美最无边的金黄，那该是怎样热烈又遥远的美丽！而当收获的季节过去，大地重归寂静，又是怎样遥远而陌生的静默！

生命，在这广袤而荒凉的大地上延续万年，轮回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