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老屋,很多年了,见证了一代人的青春,也见证了一代人的老去。多少人在埋头苦干中度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

      说是老屋,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墙上的漆掉的已经记不清它原来的颜色了,纱窗上落满了灰尘,窗栏因为生锈的缘故,有些发黄,门虚掩着,门口堆着一些杂物。我记得小时候,到了夏天,姥爷经常用它来当烟草房,搭一个三脚架,中间用一个木柱连接着,刚摘下来的烟草就被挂在这木柱上,大概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些还是绿油油的烟草就被风干了。姥爷就坐在门坎上,把这些家伙用手都给搓成渣,弄好以后,他都会先抓一把,放进自己的烟袋里,可别小瞧了这个东西,它可是一个庄稼人的命。铺张纸,放些烟丝,从一边开始卷,快卷完时用手指沾些唾沫,将纸沾上,防止烟丝掉落,坐在田畔边,“吧嗒”的吸上几口,缭绕的烟雾,混着麦田的香气,仿佛一天的疲惫都没有了。

      记忆中的姥爷总是急匆匆的样子,扛着把锄头,提着个小布袋,里面装些干粮,裤腿高高的挽起,每天天不亮他就出门了,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每次回来,他都会坐在这屋的门坎上歇歇,吸上几口烟,我就蹲在他旁边,缠着他给我讲故事,姥爷念的书不多,但知道的故事却不少,什么牛鬼蛇神的,从他嘴里讲出来,就跟真的一样,还把我吓哭过好几次呢。这些年,姥爷老了,我看着他满头的白发,看着他慢慢拱起来的背,看着这个已经过了花甲之年的老人,还在为生活不停的奔波着,可能是庄稼人的习惯,劳动已经成了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走的更急了,小时候,我总赶不上,现在还是一样,只是有时候我会故意放慢脚步。


       屋后,坟头上的枯草已经密密麻麻了,偶尔还冒出几朵不知名的野花来,那是姥姥的坟墓,估摸着有十几年了,他们一辈子都吵吵闹闹,可是姥姥离开后,姥爷却一直未再娶。记得姥姥还在的时候,农闲时,姥爷就坐在门坎上编点篮子,赶集的时候带着还能卖点零用钱,心情好的时候,姥爷还会哼点小曲,但别人一听见,他就又不唱了,尴尬的搓着手,憨憨一笑。其实那个年代的人都不善于表达感情,骨子里的保守与传统,是始终不可逾越的鸿沟,他们羞于去表达爱,却往往能终其一生。这些年,我知道他很苦,一个人抚养当年还是老来子的小舅,又当爹又当妈的给拉扯大。可他却从不说苦,只是闲了还是会坐在那老屋的门坎上,点上个烟,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下午。很多年后,我看着当年那个没了母亲的男孩子成家立业,看着他结婚生子,看着那个苦了半辈子的男人,露出了一丝笑容,眼角的皱纹深的像是一道道的沟壑,那是生活带给他的痕迹,是啊,既不懈的去追求生活,又不敢奢望生活回馈的太多。

      我慢慢地走近这老屋,它就像一个久经沧桑的老人,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即使世事更迭,它依然静静的立在那儿,看着我们,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个个长大成人,远走高飞。我始终没有推开那扇门,因为,它一直都在我的心中。

      屋前,一条老狗,伸着慵懒的身子,晒着阳光,暖暖的阳光,是的,它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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