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缘来缘去的朋友-睡在我上铺的兄弟

她是我大学寝室里的同学,床铺在我的上面,上海人,那时候流行《同桌的你》,我们俩就会戏称,她是我睡在上铺的兄弟。她喜欢写东西,想到了就写,随笔啊,小小说啊,时不时会写在一张小小纸上给我看,署名就是:睡在你上铺的兄弟。

那时的我木木的,脑袋空空的,几乎写不出她那么优美或幽默的文字,多年后看她的文字,才发现,她那时候思想就很有深度了,起码当时收信的我其实没有完全懂的。

大学毕业后,我们也一直断断续续保持着联系,她找的工作就像她的人一样,也是悠闲,懒散,放松的,收入也不低,想是上海人的关系,本地户口在那时找工作是有优势的。我呢,找工作,困难,找到了-五星级酒店的前台,也像我的人一样,要努力勤奋,不能马虎,稍一耍耍性格,就会被投诉或者被“师哥师姐”们骂。

再后来,没几年, 她去了德国,一个新闻英语专业的女孩硬是因为喜欢德语,德国的严谨,去了一个不喜欢讲也不愿意讲英文的国家去上学,不记得她学的什么了,只知道那时德国的学费是免费的,就是这样,我相信在去德国的初期,一切都是艰难的,还不能流利得用德语听说;保守,严谨,高傲的德国人;有很多礼仪规矩的国度,不知她是用了多长时间让自己慢慢适应下来。

这些,都是我十几年后,去到德国,感受这个国度的感觉时,才开始有的感慨

正如我也是用了好久好久,才适应了上海的文化,语言,环境,节奏。

我的生活,工作在渐渐地稳定,上升,她在那边也是渐渐稳定,只是我相信更难些。因为她经常会给我写信,说说她的工作,感情生活,也曾经在很难过很难过时,深夜里打电话给我,长聊。那里毕竟不是自己的国家,还要租房,连租房都是有很多规矩的,例如租时和还时要房子的状态要一模一样。当然规矩也意味着有保障,更多的安全。

2011年,我出差去了德国,我们第一次在慕尼黑见了面。她订了旅馆,带着我去天鹅堡,奥地利,茜茜公主的出生地去玩,介绍给我知道到慕尼黑哪里好玩,吃德国香肠,我一切不用操心,都是她安排。如果让我自己再去,我还是两眼抹黑,不知道如何走。离开时,陪着我坐地铁送我到机场。

一切都没有变,我们依旧是好朋友,她依旧喜欢对我倾诉。

2015年,我再次去了德国,我们又相约去玩,还是她做攻略,我跟随。一路对外的交流是德语,都是她负责。那时的她已经可以很流畅的运用德语了。

矛盾也在这时候开始发生了。

记得去到德国的一个小镇,有山,有水的,我们住的的是木头的房子,木头门,有钥匙。一日中午在楼下吃饭,她突然问我你门是怎么锁的?我说就直接关上的。她说,“啊,他们的门都是要用钥匙才能锁死的,你不知道吗?这样关是锁不住的。”,脸上带着不屑的神情。我感觉到了责问,暗含着的是我应该知道,好像我故意不锁门。我当时非常不舒服,喊了一句,我又不知道,很生气地上楼锁了门。

沿途这样类似的生活“常识”和我平常的不一样,发生了数次冲突。不是我不理解这样的不一样,是每次的提醒都像是一种指责,我没有守规矩,感觉处处被评判。好像被贴上了国人素质低的标签,而不是理解我根本不知道人家的规矩。

就这样,曾经无话不谈的我们,开始没了话说,有了距离。不是我不想说,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不经意的行为会触犯那些“规矩”而看到她鄙夷的眼神,我受挫,受伤,被自己的好朋友这样看待与误解。

离开德国前的最后一晚,她早走,我还送她下楼,心里有些难过和不舍。因为她还是在陪我去买生活必需品,去吃饭,我能感觉到那份关心还在,即使彼此的话已经很少了。

回国后,照例很忙,几乎绕地球飞了一周的我(旅程里还飞了巴西),也用了一周的时间让自己慢慢地安顿下来。就在这时,收到了她的微信,问我给他父母亲的东西是否已经寄出了。我说我马上寄, 还没顾上。然后,她说,你都会来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寄?那还不如我自己带回国。

之后,无论我如何解释,我再也收不到她的只言片语。她的朋友圈我也看不到了。回了国也没有来找我,她就这样,突然间,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我也被她从她的生活里拉黑了。

我们绝交了。

到现在,过去三年了,再也没有一字一句的交流。

我震惊过,不解过,努力过,最后接受我的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朋友主动和我绝交,接受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接受失去。

如果说原因,我知道。是因为那两年走上学习成长之路,我变了。变得对责问,不屑的神情敏感了,变得会照顾自己的感受而不是再忍让了,变得需要对方的理解和关心。只是那时的我还不会好好地表达自己,而是生气反抗。也许,如果放到今天,我可以好好地表达自己的不舒服,求得对方的理解,也许我们就不会那么僵。

我心里始终有个愿望,希望有一天,她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可以主动愿意回来和我说话,我们的友情得以恢复。

因为,人,不会一成不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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