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鸿渐交友

鸿渐与崔国辅相交之时，只谈茶艺，不沾政事。如此方得“谑笑永日，衣食住行皆无所异也。”终日煮茗烹茶，阳羡美茶，有求必应；欲遍历大川，国辅给以路资，终品评天下灵泉，以庐山谷帘泉为尊。后隐山林，遇诗僧皎然，皎然生性淡泊，无以为好，唯好诗也。鸿渐诗交至盛，常结伴同游，山林歌诗，江渚闲钓，亦有泛舟煮茶之乐，焚香品诗之雅。皎然与之交，不言佛语，不修慈悲，常伴者，唯《诗经》而已，所谈者，皆诗茶二物。及至待去，皎然试赋歌一首，伴以琴瑟，鸿渐方才惊语：不知大师亦善乐矣。皎然笑曰：知其乐不如知其人，施主已由诗知人，贫僧亦由茶知心，何必复他物而知人心？鸿渐笑而不答，唯躬身合十，行一佛礼，只道：与大师交，如清风明月，伴以茶香。

后至湖州，交湖州刺史颜真卿，与真卿相交，异于他人。相交三年，所言语者，唯“来去”二字。虽冰雪千里，虎狼当道，鸿渐毅然前往，然见之真卿，只言“来也”二字，颜即命人备具茶艺，则鸿渐煮茶一如常，真卿挥毫笔力，直至离去，中间不复一言，鸿渐留茶香满屋，美茶半壶，真卿或赠墨宝一篇，或附古砚一台。鸿渐一如来时，只言“去矣。”，即返而去矣。及至颜君凛然拒贼，终致缢杀，鸿渐知也，终日不复一言，端坐于桌前，煮茶入味，茶香满室，至翌日晨曙将至，蜡泪伏于桌上，十壶阳羡伴夜凉，蚤失佳饮良机，谓然叹曰：“自此再无来去。”而后摘得真卿墨宝，一时双泪清流，“还可与何人握手痛哭耳？”，于是尽皆焚烧，后以十壶阳羡，浇透火烬，束门而去，不复归矣，时人有邻曰：“闻‘去矣’二字，不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