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上“有意思”

      早上,天灰蒙蒙的,似乎要下雪,有点憋闷有点冷。路上车水马龙。接近年根,为了学习,为了工作,为了梦想而汇聚到首都的全国人民都争着、抢着回家过年。一年一度的春运开始了,所有的交通工具都忙碌起来。公交车也不例外,变得比平时拥挤了许多。

        站牌下站着许多人,脚边放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箱包。这些人大多是学生模样,还有一些一看就是打工一族。大家有的轻轻地跺着脚;有的不停地变换着站姿;有的轻声地聊着天,借此来抵御寒冷和等车的无聊。不时有公交车到站,总是下的少上得多。每一辆车停下就会有一群人手忙脚乱地拎起大包小包向车门涌去。这时,售票员就会打开窗户,把上半个身子探出来,用充满优越感的京腔大声地喊着:“别挤了!别挤了!”“上车买票了啊!”“哎吆喂,这一个人带这么多包,上车得打票啊!”……叫着,喊着,一阵拥挤后,车喘着粗气向前驶去,一批批乘客就被运走了,就像工厂里流水线上的沙丁鱼罐头一样。

        终于,我等的车过来了。我挎上提包,拎起大皮箱随着人群跑去。奇怪的是这次售票员没有探出身子来叫喊。我被人群裹挟着来到车门前,抬头一看,售票员是一位50多岁的大爷,他正在指挥车内的人们。“那位姑娘,给这位带小孩的让个座儿……,哎!好唻!谢谢啊!”“大家往里走,人多,互相让一让啊……”同样是京腔十足,但却多了几分关切,让人听着舒坦。我吃力地拎起大皮箱往车上走,后面的人不停地催着:“快点,快点!”。大爷一转身看见了我,马上招呼:“哎!那小伙子,快帮这丫头拎一下箱子……,来来来,放我这儿,这儿宽敞点儿。”“丫头,记着点,下车时到我这儿拿箱子,别忘了啊!”我忙不迭地对小伙子说着谢谢,又感激地看了看大爷,他早就又忙着招呼别人去了。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调整姿势,刚站稳,车就开动了。

        车上人很多,大家互相嵌在那儿,感觉车都有点不堪重负了。大爷忙着卖票,不时地叮嘱着:“把钱拿好了啊!年底了,小心扒手。”大家都在煎熬着,也没人搭话。不一会儿遇到了红灯,车猛地一停,大家齐刷刷地向前一倾,然后响起了一阵轻微的抱怨声。一位女士气急败坏地叫着:“踩我脚了,没长眼啊!”旁边的一位女士马上辩解:“人这么多,长眼也看不着啊!”“嗨!你还有理了。”“这是事实嘛,你低下头看看你的脚。”“什么素质,踩了别人的脚也不懂说声对不起。”“我还没来得及说,你就骂上人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车里顿时显得更拥挤了。大爷看两人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开口了:“我说两位,两位,大过年的,消消气儿,人多,踩一下,碰一下,难免的。理解万岁啊!谁也不许再说了!”大爷的话亲切质朴,又带着北京话特有的调侃味儿,两位女士都尴尬地低下头,不再吭声。大家也松了一口气,我的心里一暖,顿时觉得车上宽敞了许多。

        似乎是为了缓和气氛,大爷又轻轻地哼起了京剧。“蓝脸的多尔礅盗玉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大爷是纯粹的京剧唱法,不带有半点流行歌的特点。婉转得有点夸张的声音轻松地在车厢上方游动,在人与人的缝隙间穿梭。像蚯蚓能使土壤疏松一样,大爷的话语和歌声以及他身上散发出的悠然自得之气使车上的空间慢慢地变得宽敞起来。拥挤有时也是因为心与心之间的距离太遥远。

        靠近大爷的几位先生忍不住与大爷聊了起来。

        “大爷,贵庚啊?”

        “58了,再过两年就退休了。”

        “像您这样真心实意为乘客着想的售票员可不多啊!”

        “年轻人火气大,上了年纪就平和了。”

        “我看您年轻时也是个热心乐观的人吧!”

        “是啊,人呀,要学会享受生活,要从没意思中找出意思,这就快乐了。”

        ……

        听着他们的对话,车上的人们都开始轻声聊了起来,车内温暖了起来,不是因为人多。想想大爷那质朴的语言,幸福其实很简单:从没意思中找意思,生活就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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