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识字

山东书法家袁行毅先生为作者的题字:雁韧随笔。

              幸好识字

                               

许多男人和女人,总能随遇而安。无论在城市的公园、住宅小区、小街边上的麻将馆,或乡村的农舍、树下,玩玩牌,打打麻将,随时随地来两把。他们劳作之余,以此自娱自乐,时而爽笑,时而怨怼,嘈嘈切切又一天,总不会寂寞的吧?相信不会。

我素不玩牌,连一副麻将究竟有多少个,我至今都说不出来。因为,我无心鉴它。天天有十数个退休的妇人,在我的窗外打牌。三个妇人趁一条墟,十余个妇人聚在一起,你说该多热闹!可我“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们的热闹、嘈杂又与我何干?

于是,奇怪的想法浮现了,此刻我在想:假如我不认识字,或识字很少,不能看书,不会写字,那长长的日子该如何打发,我又该做些什么?这人生又如何度过?

幸好,我认识字。能读书,能作文。知道有一种人文精神,一直在指引我沿着人生的轨迹不断前行。

我曾经有过这样一段生活经历:1977年冬至1978年秋,我在遂溪县岭北镇(当时叫公社)潭娘水库当管理员,在水库旁边那座石砖瓦屋里,住了年余。

我当时的生活札记,曾经留有这样的文字:荒野小屋,少见人伦,多见草木,饥鼠绕床,群蚊嚷饿。

什么叫前不着村,后不巴店,我只有在那种生活环境中,才真切的体验到。

没有通水通电,一盏墨水瓶改制的柴油灯,点燃就冒烟。白天尚有三两个田耕管理员来一下,或偶尔有耕山者路过,抑或有几个知己朋友,不定时的来与我促膝长谈,抵足而眠,同床夜话,让我闻到一点人气,听到一点人声。

而太多时候,往往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里“寂寞寒窗空寂寞”,紧闭门窗,陷入深深的寂夜,不敢独自站在门外仰望星月,唯有躲在石屋内闻松涛之声。那所谓松涛,其实是从一片马尾松林发出来的声音。

荒野寒夜,令人最恐怖的,便是猫头鹰的哀号。至今想起,我仍不寒而栗,心有余悸。

所幸,我那在教育战线上以教书育人为乐的尧叔,素来忠厚俭朴,一角钱的花生米,沾点酱油,就配一餐白粥。他好像有先见之明似的,将他节衣缩食购买的一些著名文史书籍,让我携带下乡,千叮万嘱我一定要认真研读,结合实际生活好好体会。

其中有一部前苏联女作家薇拉•凯特玲斯卡雅著的《勇敢》,是一部洋洋洒洒60余万字的长篇小说,它描述了苏联青年劳动者的劳动和生活,与我们当时的知青生活非常贴近,读来饶有兴趣。我很认真的通读了一遍,对我颇多启发。

《勇敢》中,一个老司机对他那年轻儿子说的话,当时真的让我好感动,对我的为人处世,确实有过较大的影响。他说:

你要仔细地看看,多留神,多想想,和好人交往交往,别不好意思。交益友总是有好处的,总是可以充实自己的。

良言一句三冬暖,对于当时因为年轻,处境困窘而孤寂的我,这老司机对其儿子的教育,宛如在我的心里点燃了一把希望之火。他引用的这两句诗,我至今仍喜欢念诵:

“在人生的道路上又何必胆怯?

我怀着愉快的希望前进!”

都说一本好书能影响人的一生,一句好话又何尝不是?

正因为有这种种书籍的影响,种种生活的磨砺,让我在那种艰难困苦而极度寂寞的生活环境中,凭藉那些作品赋予我的力量,依然能坚持读书、作些读书笔记和生活札记,熬过了那段艰难的岁月。

我常常想,人,一旦识字,有书读就不会孤单,能写作就决不会寂寞。天生人,地养人,而冥冥之中引领我们的,就是这种人文精神!

作者收藏了50多年的一部《勇敢》。

2018年12月22日夜,发自广东遂溪。


作者年轻时,曾经在雷州半岛的这片红土地上耕耘近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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