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

【齐帆齐微课  第163篇  1258字， 累计263941字 】

前些日子，在家里整理旧物时，翻出一双20多年前母亲给我做的布棉鞋。虽然早就没有穿了，但清洗得干干净净并装在鞋盒里，一直舍不得丢掉，这是母亲生前给我做的最后一双布棉鞋。

高中毕业前，我只穿过两种鞋子，一种是雨天穿的那种胶套鞋，一般是冬天和气温很低的春秋天下雨才会穿，其他时间下雨的话，肯定是打赤脚；一种就是母亲亲手缝制的布鞋，除了下雨天长年都会穿。春夏秋季穿的是单布鞋，冬季常穿的是布棉鞋。在我的记忆里，上小学之前都没有雨套鞋，因为那时年龄小，一下雨就不会出去，只能呆在家里，除非是夏天，可以打赤脚出去。

以前，母亲每年都会给我全家人做一双新布鞋，隔几年也会给每人做一双新棉鞋。而且新鞋会在除夕的晚上拿出来分别放在各人的床前，那时过年父母没有给我们压岁钱，新鞋新衣服当然比压岁钱更值钱。新年总有新衣新鞋穿，这也是儿时最幸福的，也是儿时一年最大的盼头。

母亲制作的布鞋，鞋底是用家里的旧衣裤面料加米浆，在门页上糊成一张张的布壳晒干，然后多张布壳叠加用线一针一针订制而成。布壳一般是母亲在农闲季节，天气晴朗的日子糊制。

鞋面都是用买来的新布做的，里面一层一般是白色的普通棉布，面子大多都是用那时比较时尚的灯芯绒布做的。母亲做的布鞋很讲究，鞋底要用粗粗的鞋底线密密麻麻缝上，一个鞋底通常就要占用三五天的空闲时间，遇上农事多的话，母亲还得在夜晚借着昏暗的煤油灯一针一线缝制到深夜。

母亲做的布鞋都有鞋模，鞋底有鞋底的模子，鞋面有鞋面的模子，鞋模都是用一种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稍硬的纸做的，每个人的鞋模各不相同，鞋底和鞋面布料的裁剪都是按鞋模来裁剪的。母亲制作的鞋模常常还被同屋场的其他女人们借用参考。

母亲做的布鞋很耐穿，一双新鞋从年初穿到年底一般都不会破烂，第二年一般还可以穿上几个月。即使是鞋面破烂了，鞋底往往还行，这时母亲会修补一下，又可以继续穿上大半年。特别是后来在布鞋底上打上一层橡胶底，也可以在湿地上行走，穿的时间可以更长一些。

母亲做的布鞋不仅美观耐穿，而且穿着舒适又轻便，我们家人都爱穿，特别是棉鞋的底和面子比普通的布鞋要厚实，鞋内有棉绒，冬天穿着舒适暖和。母亲做的布鞋经常还作为礼品送人。不过，那怕都是根据接受对象定制的。

高考后我到省城读书，母亲特地赶制了一双新布鞋让我穿着去上学。到了学校，看到好些同学都是穿的皮鞋，没有皮鞋的也是那种工厂制造的漂亮的布鞋，我的鞋子与他们的鞋子相比，土得掉渣，似乎成了另类，但我觉得我的布鞋穿着舒适，还看到也有来自农村的同学和我一样穿着布鞋，也不顾个别同学异样的眼光，每日穿着布鞋上行走在校园内，除非是上体育课、晨跑等运动时我才穿上哥哥送给我的那双时尚的“双钱”牌回底鞋。

参加工作后，母亲每年都还给我缝制布鞋，尽管那时市面上已经有北京布鞋出售，只要不是雨雪天，我仍然穿着母亲给我做的布鞋上班，虽然有点土气，但自我感觉良好。后来我调到办公室从事秘书工作，经常要在晚上写材料、写新闻报道，冬天很冷，宿舍里生着煤火取暖不安全，母亲知道后，特地赶制了一双新的棉鞋，让我在晚上穿上，这双棉鞋我一穿数年，伴随我度过了无数个寒冬的夜晚，赶写了不知多少公文材料和新闻稿。直到结婚后还在穿，这就是现在还留下来的那双布棉鞋，也是母亲给我制作的最后一双布鞋。

结婚后，一贯穿着时髦鞋子的妻子发现我的棉鞋很保暖，样式也不错，便也想了拥有一双那样的棉鞋。我跟母亲说了，次年春节前一双崭新的棉鞋就送到了妻子手中，妻子爱不释手，开始还舍不得穿。

直到结婚前才我买了一生中的第一双皮鞋，后来单位又发了工作鞋，加上有运动鞋，夏天穿着凉鞋，才慢慢减少穿布鞋。

尽管现在很少穿布鞋，但每每看到商店出售布鞋或有人穿着布鞋，就会浮现母亲坐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娴熟地为我纳鞋底的画面，怀念之情油然而生，也情不自禁热泪盈眶，那一双双普通的布鞋也饱含了母亲对儿女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