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三年》

初春的清晨,风微微扬起轻纱薄帘,纷扬的雨丝宛若曲终回环,轻轻着落。几声脆响的鸟鸣划破了天幕……

距离您的离去已经过了三个春秋,而今天,也是您的三周年纪念日,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此刻的心情,难过,低落,亦或是其它,难言于表。

当时间的距离以光速追溯到三年前,你是否还记得,那些四季转换的十九个春夏秋冬-

永恒轮回是一种神秘的想法,尼采曾用它让不少哲学家陷入窘境:想想吧,有朝一日,一切都将以我们经历过的方式再现,而且这种反复还将无限重复下去!这一谵妄之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米兰·昆德拉

春天,美丽着,开着嫩绿的芽树——已经可以活蹦乱跳的年龄,在灰色的枝杈上生生地长着、翠绿着、鲜活而清盈着,使灰的世界迎来春的生机盎然与跳跃而准备着持久着的生命;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降生。的第一场雪迫不及待的在这个早晨静悄悄下着。

“小雪啊,早上下雪了,我给你拿了个棉衣服,你穿在里面暖和,”你手拿棉衣,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我还在睡梦中,听见你的声音,我睁开了眼,但是随机我看见你手里拿的这个穿在身上臃肿的棉衣,我顿时火大,已经开始注重外表的我,对这个棉衣简直是唯恐至极,很不耐烦的头扭去看墙,说了一声,“我不穿,丑死了”,你听了,很耐心的和我说“瓜娃,今早下雪了,天冷,把这个穿上”,最终我拗不过你,还是穿上了起来了,推开门,外面已经银装素裹了,我骑着我的小自行车,渐行渐远,我知道,你的眼睛一直在我背后看着我,虽然我看不见,但是我能感觉到身后那个目光。

小时候的我是一个十足的吃货,小学三年级之前,我在外婆家长大,以后回到我家,家里有好吃的,我只能吃一小半了,因为家里有一个正在学走路的弟弟,每次当我和妈妈因为吃的起争执的时候,我会大声告诉她,你不给我吃,我去我婆家吃,然后骑上我的小自行车,两腿登的可快了,来到外婆家里,外婆偶尔会在村里和人聊聊天,但是每次我一过去,外婆看见我,十秒钟之内,会出现在家里,会告诉我,你舅舅前两天回来买了很多吃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在那边的房间里面放着,然后我会很开心的把房间里面的东西拆开,开心的吃着,可能舅舅现在也不知道,在外婆在世健康的那几年里,他买的东西都被我给消灭掉了。

在我高考落榜以后,紧接着就传来你生病的噩耗,我当时对于死亡还没有一个准确的概念,只知道你生病的时候我会过去陪你聊天,当你摔倒那一刻,我感觉很惶恐,很害怕,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那一刻的心情,在一个初春的暖阳里面,你和我坐在一起聊天,告诉我说,小雪啊,你说婆这样活着弄啥,还不剩快点死了,接着你又在自言自语的说,“我还能活几天呢,”听了你这句话,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我连忙转身在桌子上拿了一个橘子开始剥,过了几秒钟,情绪被我控制好了,我笑着说,“婆,别乱想,你现在只是病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老天爷在看着,你这么好的一个老太太,给它它也不敢收啊,是吧,”像是在安慰你却更想是安慰自己。那一晚,我们同塌而眠,我静静在这个清凉如水的夜晚里面,抬头透过纱窗望着月光,明亮的月光和小孩子勾勒出来的彩画一样漂亮。我就静静在这样的夜晚听着你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声,在如此安静的时刻,突然间你问我“小雪,你说婆得是快死了,”那一刻,我没忍住,眼泪喷涌而出,只是在这个只有一丝月光伴着我们的房间里,什么东西也看不见,只是听见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眼泪瞬间顺着眼尾落入枕头里,迅速散开不见。

终于,在几天以后,你最终还是被病魔带走了,你看我,是不是很坏,我骗了你,我骗了你你会好的,我骗了你老天爷不会带走你的,可它还是带走了你。在10月十八好的早上我去看你的时候,妈妈说你已经不行了,在我到达你身边的那一分钟,你微微整了一下眼,这一眼,早上七点我身边突然间出现了一道凄厉的哭声,紧接着,妈妈爸爸,舅舅都跪在你身边了,可是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死了,我跪在你旁边,默默地坚信你会睁开眼,那一刻,我多么希望,你和那么多夜晚一样,只是睡着了,你一会睡好了会醒的,我就侧跪在你身旁,眼睛死死的盯着你的脸,等着你醒来笑着对我说,“小雪,你怎么跪在这儿,赶紧起来,”可是我等啊等,我等到了晚上你都没醒,我在心里笑“外婆,你睡的好久啊,还不醒,我都饿了,想吃你用手擀的面条了”,就这样一天,我没动过,跪在你身边一天,舅舅拉我去吃饭,我不动,我妈来了,一把拽起我,“小雪,去吃饭了,”那一刻,我终于将视线转移到妈妈脸上,我看到她哭了,眼睛很红,我默默地站起来,去快速的吃了一碗粥,都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吃完了,我继续回去接着跪,妈妈看我这样,果断的把我赶回家去休息了,晚上回家,家里没人,我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大哭出声,不知道哭了多久,睡过去了,第二天急急的赶过去了,我一到外婆家里,家里人好多,我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了,我没说话,默默走在外婆身边跪着,从我身边走过的人,我听见她们说“你看这个外孙还孝顺很,一直在她婆身边跪着”,那一刻,我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那一刻,在如此人多与嘈杂的环境里,我静静对着你说,“婆,我怕你孤单,你看你周围都是人,大家都很忙,忙到没时间陪你,我在这里陪你,这样你就不会孤单了吧,毕竟你孤独了这么久,我不忍心看着你静静一个人躺在这儿。”终于到了下葬的时间,我们那儿有个哭丧,要跟在丧车后面哭,一路上我没有哭出声,一个女人戳我,让我把声音放出来,我没理她,跟着车走了。

在你去世的那一个月里,我浑浑噩噩的,分不清楚我在现实还是梦里,我没办法继续带在家里,出去工作了,我做了一名服务员,虽然很累,却能让我不去想你,可是有一天,餐厅有人结婚,我站在二楼看着,看着看着我哭了,我哭的再也停不下来了,我们主管从我身边路过,问我怎么了,我一句话没说,冲到洗手间,哭的撕心裂肺,好像这几个月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主管在外面拍打着门,估计被我的反常吓坏了,因为她不知道,我看到了新郎新娘和他们的母亲,那样相似的场景,在我脑中盘旋,曾经也是这样场景,我外婆站在台上,主持人问,你今天高兴不,我外婆笑的合不拢嘴,回答着高兴。从哪儿以后整个餐厅的人都知道了,石雪在一场婚礼上哭了,我感觉挺对不起那对新人的,本来结婚是多么喜庆的事,但是只有我哭了,从此以后,饭后茶点就成了石雪之前被人甩了,石雪有结婚恐惧症,石雪的故事有很多,但却没有人知道最真的哪一个。有很多人也会跑来问我,但是又怕问不对,所以问的很隐晦,很小心,好像生怕我一不小心就哭了似得,也从哪儿以后,餐厅里面所有办的婚礼我都没有去凑过热闹了。


又记:不日前,妈妈来电说,我离家太远,不用回去了,过年回去给你外婆多烧点纸钱,不孝孙石雪,谨以此文祭献给你。公元二零一八年九月十八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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