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与白玫瑰

张爱玲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

提到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我想很多人,都会想到这句经典而又犀利的话语。

鲜活,干脆,一针见血的道出了每个人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欲望。

是男人,也是女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故事依照时间顺序,以20 世纪三四十年代中国中西方文化交汇时期为背景,前后主要围绕着振保、王娇蕊和孟烟鹂这三个人物展开。

“振保的生命里有两个女人,他说的一个是他的白玫瑰,一个是他的红玫瑰。一个是圣洁的妻,一个是热烈的情妇——普通人向来是把节烈两个字分开来讲的。”

振保

我们先来说说振保吧。

读完后的第一感觉是振保真的是一个极度自私而又虚伪的人。他总是想要亲手创造一个自己可以随意掌控的世界,然后,做那个世界的主人,绝对的主人。

“从那天起振保就下了决心要创造一个‘对’的世界,随身带着。在那袖珍世界里,他是绝对的主人。”

这是他遇到巴黎的一个妓女之后所产生的想法。在文中,或许可以作为他开始今后人生所作所为一个重要原因。但我总觉得,时间上并不会那么晚。他应该不会是在遇到巴黎那个妓女之后才产生这般想法的吧。大概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萌生过这般念头了吧,甚至可以说是在他一出生在那个卑微的家庭之时,所有的一切都已决定他会这样,他定会这样的吧。只不过他当时并没有那么笃定罢了。

后来,我又觉得张爱玲笔下的振保的形象并非如此单一而又干瘪,而是丰满而又鲜活的。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一个不能坦然面对自己的内心,不能大胆的接受自己的所爱,只是在权衡中妥协,因着世俗标准,做最适宜的抉择的人。这不正像千千万万个我们吗?我们中的大多数在年轻时,都企图主宰自己的世界,想要成为自己世界的主人。但到最后,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的那?换言之,就算有真正做到的人,又有几个真正快乐的那?只不过,大多数中的大多数,都成了振保罢了。

他苦心经营的人生毫无疑问的失败了,振保变成了一个坏人,他虽尽力克制自己,努力奋斗,结果还是被现实狠狠地甩了一耳光。

我想,这也就是“普通人的一生再好也是桃花扇,撞破了头,血溅到扇子上,就在这上面略加点染成一枝桃花”这句话的含义吧。

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悲、可怜。

但让我觉得他更可悲的地方,是他不会爱一个人。自然到最后也不会有爱他的人。无论是他弃了的那个辛辣的王娇蕊,还是他娶了的那个寡淡的孟烟鹂。她们最初都爱着他,一个热情活泼,一个寡淡乏味。但最后她们也都弃了他。一个再嫁成了朱太太,一个背着他跟了个裁缝。

而这个男人呢,跟这个在一起的时候,憧憬另一个的好,跟另一个在一起的时候,怀念这个的坏。好像,他什么都有了,却似乎什么都没有。他不快乐。

也许有一天,等时间之河干涸,露出沙砾与淤泥,也许才会明白:红色不过是那年夏天的一阵悸动,朱砂痣不过是鲜艳的想象。

我们从不爱任何人,我们爱的是想像的爱情。

忽然想起到北大中文系钱理群教授所说的关于“精致的利己主义”的这样一段话:

“我们的一些大学,包括北京大学,正在培养一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高智商,世俗,老道,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这种人一旦掌握权力,比一般的贪官污吏危害更大。”

我觉得,振保跟这些“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虽不完全相吻合,但也的确有很多相通之处。

学不会真正爱一个人,那该有多可悲呀。

“第二天起床,振保改过自新,又变了个好人。”

这是文章的结尾。他究竟是改过自新,还是又变回虚伪的面孔。我们不得而知。

我想,他大概是在崩溃过后,彻底接受了他苍白单薄的人生吧。

王娇蕊

我们再来说说王娇蕊吧。

说实话,她是我很喜欢的一类人。

纵然她是很多人眼中的“坏女人”,但她的真挚热情已经远胜于如今的大多数人。

一个曾万花丛中过的女子,一个曾学会了一样本事,就总舍不得放着不用的女子。这样一个女子,洗去了浮华的曾今,安享现在的生活,这种沉淀下来的平静,更显可贵。

更让人欣赏的是,即便吃了苦,上了当,也依然相信爱,相信爱是好的,也依然愿意去爱,怎样的,认真去爱。

因为曾经跌倒过,所以更加倍珍惜现在所拥有的生活,努力去爱,认真去活,多么好,多么豁达开朗的人生态度。

我喜欢这份坦然,更喜欢她面对振保时,云淡风轻的态度,淡淡的,又充满力量的说出那句:“年纪轻,长得好看的时候,大约无论到社会上做什么事,碰到的总是男人。可是后来,出了男人之外总还有别的……总还有别的……”

娇蕊半生风流,前半生,活得肆意任性,等真遇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吃了许多的苦。但值得庆幸的是,这一切也还都不晚。她最终总算知道了应该如何去爱。

孟烟鹂

最后,我们再来谈谈孟烟鹂吧。

在我的眼中,她是一个蛮悲剧的人。

烟鹂的一生简单透明,活得像个影子,不被丈夫所爱,不被婆婆所喜,连家里的佣人也能欺负到她头上来,表面上衣食无忧,实则内心无奈,活得痛苦而悲哀。

在这个家里,振保总是高高在上,烟鹂也总是做小伏低,振保不尊重她,她做错了事,振保当着人就呵责,烟鹂没有尊严。

可是又有哪个人是不需要爱的呢?从小到大从不犯错,总做着正确的事的乖乖女孟烟鹂,就这样出轨了,出轨的对象是一个癞皮裁缝。

忽然觉得,亦舒写过这么一句话,用来形容振保对孟烟鹂的态度,最合适不过:“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他的女人,她哭闹是错,静默也是错,活着呼吸是错,死了都是错。”

终究,振保从始至终都没有爱过她。

的确,她很可悲。但究其悲剧的原因,我总觉得还是在她自身。

莎士比亚曾说:“一万个读者里有一万个哈姆雷特”。读书,很多时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一件事。对于本书,我也还只是浅尝辄止。希望之后还会有更多不一样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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