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这部长篇是十年前的作品,当初签了十年的版权,如今终于过了时限,可以拿出来公开发布了。)
从下午两点到五点,我一直在给陈阳打电话,近半个月来,每次找他都以“忙”来推脱,然而我刚刚看了他的博客,还在呼朋唤友地出去玩,于是心知他有意避开我,便尤觉气恼。电话打到后来,他索性不接了,直至没电我才终于象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座椅上。
我始终想不通为何他对我的态度会有如此大的转变,半个月前他还信誓旦旦地规划我们的未来,说什么以后要给我一个温暖闲适的家,生两个孩子,一个叫大宝一个叫小宝……可如今怎么说变就变了呢?我越是想不通,便越觉得胸中郁结难忍,在犹豫了半秒之后,终于决定去陈阳的公司找他。
决心一下,当下便请了假,也不顾领导诧异的眼神,我已飞奔出门。拦了一辆的士便朝陈阳的公司疾驰而去。我知道他六点下班,只要不堵车我就一定赶得上见他一面。在车上稍稍冷静后,我也为今天这样的疯狂感到有些羞愧,说到底,自己也不是个喜欢死缠滥打的怨妇,无奈从小到大都喜欢认死理,犟起来就没完,这段时间被陈阳莫名其妙地一冷淡,头脑便不清楚了,一心想要寻求个答案,就算是他想分手,也要亲口告诉我。想到这里,便更坚定了自己找他的心,只等着早些到达目的地。
车拐过几个弯后,终于在市中心的一座高楼前停了下来,我只知道陈阳在12楼,却从来没有来过,不知为什么,他总是不让我去单位找他,我想也许是怕影响工作,也就一直很依他。不知道今天他见到我的突然出现会有怎样的表情。
电梯门打开,我径直走入了一个大办公间,虽然临近下班时间,却仍是一派忙碌景象。我茫然地看了半天,也判断不出陈阳的所在。正巧看见一年轻男子经过,便一把拉住他问了起来,那男子张张嘴刚想答我,却听到手机铃响,他抱歉地看了我一眼,侧过身接起了电话:
“啊?这样……好吧……”男子挂了电话后尴尬地看看我,说了一句,“陈阳啊,他在开会。”也不等我道谢,男子便低着头匆匆离去了。
我狐疑地望着他,心里嘀咕,这人怎么这么怪。算了,反正是无干的人,也用不着去计较。我识趣地找了一个靠窗的空地站下等待,尽量不让别人对我杵在那里感到讶异,好在大家都各忙各的,仿佛我是个透明人。如此,我也安下了心,懒懒地依在窗口看街景。
突然地,我楞住了。
从正门转出一个人,正匆匆地朝外走。虽然隔了这么远,我看不清他的样貌,然而那体态却完全地暴露了他——陈阳。
他不是在开会么?我在这里一直注意着会议室的门始终没有打开过,难道他插翅飞了出去?这个疑问仅仅一闪我便明白了原委,陈阳一定没有去开会,在我进来的时候他就先发现了我,然后及时给他的男同事打了电话,让对方骗我说在开会,自己则找了个机会偷偷溜出了公司。
一想到这,我怒火中烧,小样儿,这不明摆着躲我嘛?连个理由都不给,不管是因为什么,一个大男人处理矛盾就知道逃避,总不是磊落的行为。我“噌噌”几步冲到电梯间,按下一楼。你越是躲我,我今儿越是要追上你。
三下五除二,我便也出了大楼。放眼望去,陈阳可不就在前方急急走着,我也不喊他,万一一喊他跑的更快,在市中心就会形成一道女追男的靓丽风景线了。
大约是心焦,没几步我就赶上了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便气喘嘘嘘地等待对方的表态。陈阳回头看到是我,掩饰不住一脸的惊诧,随即又换上一副“阴谋败露”的窘态,最后索性低下头,一言不发。
我最耐不住的就是他的沉默,对女人来说,沉默往往是一种更大的伤害。
“为什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为什么不理我?”
“为什么要用忙来搪塞我?”
“还要这样躲着我?”
对我连珠炮般的发问,陈阳依然深埋着头,不置一词。
看着他仿佛渐渐陌生的脸,我颓然地坐在路边花坛的石栏上,心下已隐隐明白我与他之间可能的境遇,不禁软弱地又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自觉地,话音里已带上几分哭腔。
陈阳终于抬头看了看我,艰难地说:“你真的想知道么?”
“嗯。”死也要死个明白。
“好吧。”陈阳捏了捏手,眼睛看向别处,“我要结婚了。”
什么?!我晃了晃脑袋,一时未转过弯来。
“我是说,我要结婚了。”陈阳又说了一遍,声音放大了,想来是下了决心要对我和盘脱出。
“结婚?和谁结婚?”我茫然无措。
“和她。”陈阳嗫嚅着,“你知道的。”
尽管脑子如同锈住,我还是强迫自己努力回想。我知道的她?
难道,是她?
陈阳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你不是说和她早就分手了么?”我听得到自己声音中的虚弱。
“那个时候我很喜欢你,怕失去你,所以……”
“所以就骗了我。”我惨淡地笑起来。
“对不起……”陈阳似乎想上来安慰了,走了一步却又停住。
“所以你一直不让我来找你,因为他们都认识你那个正牌夫人?”我继续笑着,有什么东西碎裂了,正一瓣一瓣清脆地失落。
“桐桐,你别总是这么咄咄逼人好么?我承认,你确实让我体会到生命的精彩,但现在我只想安静地生活,我们不适合知道么……”
我什么都听不见,周围仿佛升起一团白雾,我找不到出路。
“桐桐你去哪里?!”身后响起陈阳惊骇的叫声。
我去哪儿?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机械地朝前走着,三年的感情,无论曾经付出多少,都可以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这个时候再去追究爱与不爱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终究没有胆量去问他这个问题,害怕看到那张挣扎的脸,仿佛强人所难地去要一杯羹食。
红灯灭绿灯亮,居然在这个时候我还知道看信号灯,我自嘲地摇摇头,向前迈出步去。却不料,一辆左转的大车驶了过来……
好累,我迈不动步子,周围全是浓雾,这是在哪里?我放声喊了喊,可除了自己的回声外什么都没有。迷路了?从小到大我最害怕的就是迷路,那种茫然无助没有安全感的隐痛。我瘫坐在地,恐惧如涟漪一样扩散着,突然一个身影上前托起了我:“你不甘愿就这么死去是吧?”
死?难道我死了么?我无辜地看着眼前这个全身黑衣黑裤只留了一双眼睛在外的男子,充满迷惑。
他叹了口气:“随我来吧。”不待我细问,他已抱住我迅速前行,只一会儿功夫就脱离了刚才的白雾,却又陷入另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哪里?”我更加害怕。
黑衣人却不答我,而是用力将我往上一托,立刻起了阵风将我送了上去,我惊呼着回头看他,那翻飞的衣袖下露出他结实的臂膀,慌乱中似乎看到在手臂内侧隐隐有一处紫色印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上方出现了一点亮光,一阵欣喜过后我不甘心地又喊了起来,这次似乎听到了有人声在回应我:
“她醒了她醒了!”一阵忙乱的呼叫声。
我挣扎着张开眼,好冷,怎么全身都是湿漉漉的?
床边是一个满头珠翠的年轻女子,看着我喜极而泣地说道:“婉儿你终于醒了,你要是有事我可真是罪过了。”
她这是在跟我说话么?我朝她的身后看去,那里站立着一名年长老者,见我醒来先是如释重负的表情,转而又颇为不忿:“依依,你不用感到愧疚,她的命本就是我们的,况且这次替你出关也不算是亏待了她。”
我脑子短路,闹不明白眼前的情景,怎么这些人都穿着古代的服饰?而且还叫我婉儿,我明明叫苏青桐呀,难不成是他们认错了人?
“你们是谁?我在哪里?”我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一句话令到眼前的人刹时楞住。“婉儿你不认识老爷和小姐了么?”站在一侧的婢女模样的女子开了口。
我茫然地摇摇头。那女子急了:“婉儿,我是小蝶呀,我们一起服侍了小姐十几年了,你全忘了么?”
“爹!”一直趴在床边貌似小姐的人站起来,怯怯地冲着老者问道:“她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肯定也不记得我平日的喜好习惯,既然如此是否可以不让她去了?”
“不行!画像已经送去了,再反悔岂不是自寻死路?”老者绝然地说,“反正三日后才送她走,等她身子好些就教她学习你的一言一行好了。”
哗!典型的家长制,这老头儿也不问其他人愿不愿意,就安排好了一切,而且不给质疑的机会。
小姐模样的女子闻言也不再争辩,只是充满歉意地看着我:“婉儿,那只有委屈你了。”说罢眼泪又噼哩啪啦地掉下来。
什么?委屈我?到底你们要做什么委屈我?替你出关?出哪儿?不要一句话讲一半又咽回去呀。我一急便想起身,谁知身体却象散了架似的丝毫动不了。
“婉儿你又要做什么?!”这小姐一惊一乍地,仿佛我这样子还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我叹口气:“我只想洗澡换衣服,好冷。”不管其他了,先把身体弄舒服了再说,至于那些疑问估计这么乱糟糟的也问不清楚,等一切妥当后我再好生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