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该忘却的诗人

        六月二十五日上午,忽然看到诗人张屹兄留言,说他很想见我,并有事相托。我的心一下被高高揪起,忐忑不安起来!张屹兄不幸染疾,已有些时日了。其间还不时从微信上阅读到他的新近诗作,其朴实的诗风,其精准、幽默、练达的语言,令人爱不释手!其旷达坚韧、悟透人生、热爱生活的精神状态,给人些许慰籍!于是在赤日炎炎的下午三点多钟,我便回到了渭南,联系上老同学王贵龙,一起来到了他病榻前。他正在输液,我俩握手不放,明显感到两颗热心,同频跳动!他直言委托我整理、编辑、润色他的诗稿,并写个序言,争取让他过目一下。受此宠爱,惶恐何及!我深知自己才能识见不堪重任,然而我怎能不竭尽心力,为保护、传扬这凝固着他生命的诗文华章,使我家乡的才子诗人,不致淹没无闻,昙花一现,而使出一点绵薄之力呢!

      张屹,原名张成发,和我是同大队的邻村,他长我六岁,早已听说过聪慧的陈年往事。高中毕业他就参军去了,后来提干,家属也随军了,好使人羡慕!听说他能诗作文,更令我心仪久久!后来他转业回了渭南,和我的老同学、书法家王贵龙交好,我们便有了见面交流的机会。于是我阅读了他结集的诗作,《张屹诗词选》《呼吸的诗芽》(上)。他的诗范围广,内容丰容,尤其是对故乡的人文习俗、生产生活、情感交往等等的描摹及蕴含的精神世界的阐发释意,很是令人感动,佩服不已!每有新作发表,几乎都微信给我,我品读,赞美,收获多多!

        张屹已结集了上千首诗,从表达形式和体裁而言,绝大多数都叙事的自由诗,间或有极少量的五言、七言古风体,不讲平仄,甚或也不顾韵脚!本次结集380余首诗更是如此。这些诗,都是他生病后五年陆续完成的,尤其是去年(2021年)写了146首,前年(2020年)121首;大前年46首和今年40首,都和他病情状况有关。这些诗,都可以看出,他追求叙事的准确与哲理的阐发,他精心营造的意境高雅与旷达。从内容范围讲,有即兴写景、从平常生活中发现的诗意情怀,用海德格尔的话说叫“诗意栖居”;有对故乡生产生活的追忆、缅怀和惋惜;有对军旅生活、战友情怀,刻心铭骨的记忆与不舍;有对生老病死的感喟、对父亲、兄弟、好友的不幸逝去的深情表达;有对先贤、先烈的历史回眸与敬仰,以针砭时弊,为农夫呐喊!有对祖国母亲的深深眷恋和感恩大地博大胸怀,也有对个人情感、家人的爱怜与不舍!内容丰富,情真意切,造为我之境,抒动人之情,妙趣横生。张屹的诗立根深厚故土,勃发英恣,自警自励的剖白,根连着祖祖辈辈的所思所想,其喜怒哀乐,悲欢离合,酸甜苦辣,都用他精练的诗句传达出来,给人激励、奋发和精进!

      张屹的叙事诗,注重练字,明白如话,深受乡贤白居易诗风的影响。如他在长篇诗《白老夫子》中写到“敬爱的乡党白老夫子,上下千年,我独爱你”。凝词炼句,钟情故乡,他爱余光中,这在他的《挡不住的敬仰》诗中有真切的表达。平日生活,即景为诗,如《等电梯》写一个憨厚老农民等到却“磨叽着不肯迈步/等到人来多了/他才跟着进了电梯/有个小伙子问/你刚才等谁/他说/我一个人坐电梯太浪费/一电梯里人把敬仰的目光,投向这个朴实的农民”;在《电子称的疑虑》“在住院其间/我在等候CT片结果/顺便踏上电子称/想称自己有几斤几两/显示屏出现重量后/紧接着又变大了原来的数据/其实 我一动末动/只有我心里明白/就在瞬间想起一个爱慕的人/心情稍稍沉重了一些”等等优美的诗句,表达了人生的善良和美好!

      张屹写《故乡》诗,其中有诗句“我们这些永远长不过大人的孩子/村庄留下我们的哭喊声/读书声/打陀螺声/土墙厦房被我们喊走/铁门楼房被我们喊来”,言短意深,极见其驾驭文字的娴熟和功力。他最爱故乡的麦田,从碧波荡漾到金浪翻滚,都记录在他的笔下。他写麦田中的《乡村公坟》有“庄稼一茬一茬的收种/子民一代一代的老去”的深深追忆与感叹,在《地老鼠车》《难得见的扬场》《准时点灯的瞎子》《闲着  不是它们的事》等等诗篇,把故乡的人与事,现在与过往,人文情怀,良风厚俗,凝结为诗,以之发扬广大。

      军旅生涯,相伴一生。除日常训练外,写军营沸腾的生活,他的《风钻手》中有“风钻手脸上的肌肉也嘟嘟嘟嘟/这是战士热血崩发的吼声/与岩石较量时猛烈的震动....../他们身上那股子虎气牛劲/张显得淋沥尽致/咬着牙·抽着脸/打不穿山洞誓不罢休的霸气/自天黑夜·水里火里/一直打到钻机戛然而止/汗水湿透衣背/微笑的土脸上露出白牙”。他写军营环境的艰辛,《一条山的思念》“我一次次领教了沙漠的咆哮与愤怒/狂风卷起的沙尘像黄天塌下来一样/我恐惧世界的未日真的来了么....../这样的环境里  日复一日/我从没离开过沙漠/时间却悄悄离我远去/额头上皱纹里藏着的白沙粒/慢慢落在胡须上·多么的快呀/从新兵到干部·从青年到中年/我多么想从沙里多掏出些金子来

为那些治沙英雄的团队/塑一枚枚金像”。还有《曾经的军营》《解散》《思念》《戈壁大漠•窑洞军营》《景泰》《景泰风电场》等等诗篇,写驻守边疆,热爱祖国,挥洒青春的热血岁月,艰难困苦,战友深情,一草一木,都铭记不忘!

      张屹对祖国母亲深深怀念,他饱醮激情地写了《祖国  每寸土地都胜过金珠》“经过多么漫长的时空更递/才稳固住像雄鸡一样的蓝图/巍然屹立在世界的东方/被欺辱的睡狮站起来之时/天地变幻了模样/祖国 每寸黄土都胜过金珠/勤劳善良的炎黄子孙/从来没有停止过对美好生活的追求/象接力赛样把一个个梦想传递/总怀着一种愿望奋力践行/不给后人留点什么 枉来世一遭....../一个无可辩驳的事实/厉害的国在此 骄傲的人在此/天下的好日子在这里等着你”。在《那些金光闪闪的名字》从毛泽东、周恩来.......直到袁隆平、  黄旭华、 屠呦呦等等,“那一串串让人敬仰的名字/是中华民族的脊梁/他们都有一个普通的称号/中国共产党党员”,以及《红色照金》《红船》《九•一八》《马鞍》《大地之子》等等,缅怀先烈,讴歌时代,继承英雄志,为新时代贡献自己的热和光!

      写他写个人情感世界,对父亲、兄弟、好友以及对脚下大地的感恩与缅怀,对母亲以及家人、新朋好友的思念与挂牵,都在他《写给父亲》《思念是一张洁白的纸》《大地神曲》《我的路》《好伙计走了》诸多的诗篇中予以坦诚展现、袒露出自己不舍、无奈的真情实感!读来令人不胜扼腕叹息!

      张屹热爱生活,热爱生命。他爱《荷》亲昵不舍,“张开万把绿伞/只为一朵红花鲜艳/当风亲吻面庞时/微动玉恣  水珠滴到另一层叶片上/是相互亲昵  也是爱的传递”。他独爱《月季花》长久不衰,“花期悠长·月月献瑞/凡世间之花皆不可比拟长久辉煌/不择厚土贫地  东西南北/皆可生根开花/吾独爱之”。张屹如荷之清纯,如月季之花香。他病中的吟唱,是对世间深深的眷恋与达观!我最喜爱他的《对草成佛》,这是他在西安确诊病后展示的天赖心曲,全诗字字珠玑,千金难买,抄录共勉:“我不想惊扰任何人/坐在秦岭山的小草面前/静听秋风从耳边吹过/我相信  草是有灵性的/赞美它时会点头微笑/顺手摘一把白云/还原成一朵莲花/我想在上面打坐/黄昏  我凡身成不了佛/但得有佛心/草的枯荣事 我无能为力/此时只想和草谈禅/你给我绿  我送你爱/山气袭来凉凉的夜风/坐着北望长安大道/皇城已是灯火通明  流光异彩”。不怨天,不尤人,这是怎样的修为和崇高境界啊!我愿为你歌唱,我愿为你礼赞!

      读张屹的诗,总使人想起英国诗人英国诗人威廉‧布莱克《天真之歌》里的诗句:“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双手握无限,刹那即永恒”。张屹一首首诗就是那“一沙”“一花”,无不蕴含着他心中的“世界”和“天堂”!他的诗充满了自信、自由,这些凝结成了他存在的理由。他那双慧眼,及勤奋的双手把那无限的生活、感悟、情趣,所思所想一股脑儿的放在指尖,留了一首首如此可人的嘉言丽句,人生众多的景致刹那间被永恒收藏。我也曾建议他举办一场《张屹诗歌朗诵暨研讨会》,邀请渭南、西安及外地一些专家同行,共襄盛举,可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也不知他是怎么考虑的,真是披褐怀玉而不自知!令人不胜唏嘘!他性格偏点内向,谦虚有余,冲闯劲稍逊!当今时代,酒香也怕巷子深!可他却却从不推销自己,一味蝺蝺前行!看他的《独白》:“独白/梦想的思维总没停下脚步/为了寻找合适的语句/昼夜在字矿里翻腾/知道这么勤奋的努力/不可能到达山的顶峰/但还是执着的攀登着/跌倒了  摔疼了/爬起自我安慰的揉揉/不言苦  不叫累/一切的幻想都丢在半路上/耐得住寂寞的独自前行/这就是一个平凡的人/向高尚灵魂修练的内心独白”。他写诗,不是为了炫耀,只是为了痛快!为了心安,为了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好在有几千余首诗在,也已结集三册,其诗歌鲜明的特征,是质朴凝炼的语言风格,敏锐智慧的思维的触角,丰富生活的积淀,都是他的诗歌充满了生活的烟尘气,他的诗讲究滋味与神韵,不大讲究平仄,韵脚,一任意马驰骋,似鸟儿自由飞翔!正如张屹对诗的表白,认为“诗是文学的神圣殿堂。要有崇高的境界才能写出好诗,诗人要把自己摆进去,舍身处地的塑造有我之境,反复的斟字酌句,才能达到诗人自身,事物想象,以及读者感悟三者互通互动的共鸣效应。我的诗里大部分有自己的影子。”张屹说到做到,他的诗明白如话,却给人心灵以魅力撞击,教人回味无穷!他高雅的情怀,旷达的品性,都令识者交口称赞!人品即诗品,至于张屹诗作的真正意义,它的历史地位,对当代诗坛的影响,在这浮躁的时代里,还需要经过岁月的沉淀、发酵、淘洗和印证!相信有在《蝶语兰心》《三贤文苑》《素简文苑》《洛河文苑》等公众号信息平台、《青年文学家》《华山文学》等报刊杂志,以及他的微信、朋友圈发表的千余首诗歌、散文,有着广大的阅读量,有幸看到张屹诗歌的读者朋友,必将与之神交,畅游他的诗文天地!张屹的诗自有它的熠熠光辉,自会给这无常的人生带来些许的光亮和温暖,使人的生活、情趣,不致枯燥而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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