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

    小光和小美结婚两三年了，小光和父亲主要是养虾，小美和母亲忙活家里的农活：家里种着十几亩棉花，四五亩玉米。他俩也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结婚后能留在家里年轻人。

    小光的父亲养了一头牛，这年头牛已经成了稀罕物。 农忙时节，小美家要施肥。以前，小美家施肥都是靠人力拉单眼楼。自从小美嫁过去后，她的父母每年这时候都要借用亲家的牛。

      这天，小美父亲来借牛。亲家告诉小美父亲母牛怀孕了，正在预产期。但看到亲家来一趟不容易，嘱咐好事宜，中午喝了点酒，就把牛借给他了。那天小光母亲恰好没在家，回家后就跟丈夫大吵了一架。

    几天后，亲家按照期限把牛还了回来。 没过多久，母牛就产下了一个母崽。母牛产崽后，一般胎盘也会流出来。可这只母牛的胎盘却没出来，随后母牛得了病死了。本来值六七千块的牛，两百块钱就处理了。小光的父母感到很可惜。特别是小光母亲，越想越亏，她就把罪魁祸首指向亲家，她认为就是因为那几天在亲家干农活动了胎气。她引证实例，说去年牛从亲家回来，就好几天没吃草。于是，小光母亲就去找亲家理论，但亲家坚持说在用的时候牛没什么异样。两家争论了很久，从此之后两家谁也不搭理谁。夹在中间的小美感觉很不是滋味。

      小美的父母很少来亲家了，只是小美隔三差五回娘家一趟。每次小美从娘家回来，婆婆总会找事数落她一番。正值养虾季节，小光家养了三个池子，其中一个是父母的，说是父母的，就是帮帮儿子而已。在之前，虾收了呢，看儿子表示，不收呢，父母也没啥怨言。

    “死牛”事件发生后，小美为了避开婆婆，和小光商量一块照顾虾池。于是，小美天天早出晚归待在虾池子上，有时住在虾池子上的帐篷里。小光为了多赚点钱，和小美商量买辆五轮农用车，让她在家里养虾，他出去给别人拉虾挣点外快。买车得花七八千块钱，小光母亲就撺掇他去丈人家借点。小光觉得这事也无可厚非，可没想到在丈人那里吃了哑巴亏。原来，小光娶小美的时候，当时小美家按照本村的行情提出来的彩礼钱是八万八，可小光家按照本村的行情给了六万六。旧事重提，丈人觉得亏了。回家后，小光母亲火冒三丈，越想越气，她对小美更加的苛刻。 小美对此事也感到生气，回家理论，可自己爹妈告诉她，说亲家只要把这钱借走了肯定不还了，他们还是因为那头牛，买车这钱死活不给。小美知道丈夫心里有气，她也没办法劝她。小美把所有的注意力转移到跟着丈夫学养虾上。只要今年三个池子里虾丰收了，一切事情都解决了，她想着。看今年虾长势不错，差不多有巴掌长了。 现在是七月，还有一个月虾就收了。可谁知，连着几天下雨，只要一下雨，虾池上的供电设施就跳闸，一跳闸，增氧机就停。因为每个池子里是死水，虾又密，而增氧机是让水不断循环的，只要它一停，虾很容易窒息死亡。雨下了几天，小美和小光连着熬了几宿。

      雨终于停了，这天是小美在虾池值班，一大早，小美准备喂虾，却突然发现水边漂着几只虾，小美捞上来，她看着大半个巴掌长的虾，确定已经死了。它又把取样的虾网拿上来，上面也有几只死虾。小美抓紧给丈夫打了电话。丈夫匆忙赶到，又检查了几个取样的虾网，脸色越来越阴沉，不停地抽着烟。于是，他赶紧联系了虾贩子。让小美最担心的事还是出现了，两个虾池子的虾不知在昨晚还是啥时候全死了。死虾是卖不上价的，平时这么大的虾得卖到小二十块钱一斤，可现在，虾贩子坐地起价，只卖了五块钱一斤。另一个虾还活着的池子，他们也怕出事，顺便也卖了。算上赚得赔的，一进一出，等于保住了本钱，但也等于这五六个月白忙活了。这个夏天，不仅仅是小光家，别人家的池子也有很多遭殃的。

    晚上，一场不可避免战争开始了，婆婆拐着弯的讽刺小美，不让养非得养，好好的去打工也没这么多事。这时，小美的手机叮铃响了一下，农业实用信息发来的：连日内，我市普降中到大学，个别地区雨水酸度超标，请农民朋友及时预防农作物受害。小美凭借经验，淡水虾对水的酸碱度很敏感，隔三差五就得用药调节酸碱度。小美把这条信息转给丈夫。丈夫看着母亲还是不依不挠，就给母亲说虾死是下雨下的，下的有可能是酸雨。婆婆更急了，我活了六七十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是酸雨，就偏偏她养虾就遇上了？你说怎么会下酸雨？小光上过初中，就用仅仅记住的一点知识给他解释：工业污染，汽车污染······他再也想不出别的污染，反正就是因为污染，空气变坏了，就······“你还真会说，咱这三十里地开外，哪有污染，全县最穷的地方。你说虾死是下雨下的，把一片好生生棉花苗打药打死，是怎么回事？”母亲说道。这打死棉花苗已经是去年的事了，小光结婚前一直在外面打工，说实话对农活一窍不通。有次，父亲胖她下午去打药，给他说好了拿那种药和用用药多少，谁知睡了一觉后，拿错了，结果一块刚出苗的棉花全枯萎了。“你俩还是跟他们一样出去打工吧，咱这放不下你们！”小美和小光竟然无言以对，这场争吵貌似以婆婆的胜利而结束。

      一夜，小美哭得厉害。不久后，小光和小美来到县城的化工厂找了份工作。化工厂在开发区的中心地带，厂子标志印在高耸的烟囱上，周围有好几个这样的烟囱，小美时时看着烟囱里的浓烟发呆。家里的爹妈去棉花地，背着喷雾器发呆，还没开会的棉花怎么有些枯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