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至溪边

如果不是害怕病毒的传布,春节过后,我至少十次来这里了。

不久前下了一场雪,又连续刮了两天大风。

现在风停了,太阳又好,我闻见融雪后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清新甜美的气息,顿时觉得身上每一条血管都在欢快地奔流。我一把除掉口罩,忍不住手舞足蹈地奔跑起来。

等停下来,我马上感觉细密的汗珠从全身的毛孔浸渗出来,爽快极了。

走到大路的尽头,我果断拐进了一条小道,那条道通往一支宽溪。溪水从一条大湖里流出,夏天雨多的时候,溪水与两岸齐平。

我一边走,一边闲适地打量着两边的密林。

这是一片果树和各种阔叶落叶乔木混合着的杂木林。它们现在可不像夏天那样繁茂得乱七八糟了。那时候,大树小树都枝枝交错披垂,加上散落其中的那些葳蕤的灌木,把视线围困在很小的范围之内。瞧瞧现在,哪棵大树粗朴憨厚,哪棵小树秀挺活泼,哪棵树长得自由不羁,哪棵树长得拘谨自持,可看得清清楚楚了。

等立在溪边的时候,我的心跳已经平静下来,因跑动和置身旷野的自由引起的激动慢慢退却,可以心平气和地散步了。

此时四下里一望,一里之内都不见人迹,鸟声也是寂寂的,偶尔传入耳边,清脆又显怯弱。唉!一个人霸占这么大的好地盘,我忽然有一种生活的阔绰奢华之感,就像自己不配享用似的。扭扭脖子,抬头肆意地望望天空,蔚蓝的幕布上布满细碎的洁白的云朵,它们鱼鳞一样的排列,只在溪流尽处的大树顶上,笼着一大团灰色的云雾。

溪岸逶迤。我沿岸前行,细细地留意映入眼帘的一切景物。这条宽溪横着有三丈吧,最宽的地方可不止,少说有十丈阔,夏秋季节沿溪边漫步,不时能听见大鱼在水里跳跃,走近了一瞧,就没有动静了,蹲下等半天也不见动静,可刚一离开,又听见它跳跃翻腾,我就猜溪水还是很深的。有一天,我正漫不经心地走着,猝不及防听见扑棱一声,一只状如彗星模样的硕大的白鸟从头顶的一棵树上飞起,横过宽溪,飞到对岸高大葱茏的树冠里。

现在大部分溪水还结着冰,溪中间的部位近天青色,靠近岸边的地方已经泛白,仿佛只需太阳照耀一天,就都化为溪水了。岸上背阴的地方,还剩有一小片一小片的雪,像极了初夏的榆钱儿,薄薄地堆积着。

因为前几天下雪的缘故,岸上零落的白皮松和柏树都像被雪水擦洗过,又干净又苍翠,它们同溪边的垂柳一起,为这黑褐色的一统王国增添了一分新鲜自由的气息。

我实在按捺不住溪边一墩大青石的诱惑,撇下小径,步入林间空地。没料到脚下的土壤是如此松软湿润,好像它会呼吸一样,吓得我赶紧掂起脚尖,好怕土里有冬眠的动物被我踩着似的。

屏气敛神,我终于立在这墩青石上。

此时,看太阳已稍稍偏斜,肚子里里开始咕咕,登时想起两个在家的孩子,他们大概也饿了,盼我买东西回家呢。想想就笑了,饿一顿也好呀,身体虚着,精神正好敞开,恰如幽深之泉,宁静致远,吸纳无限。

于是,我就站定了,眼睛望着对岸无尽的丛林,作柔韧身体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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