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了 螃蟹先生 (一)

“其实你的生日我一直都记得

怎么会忘记呢

它曾经是我手机的锁屏密码啊”

原来我耿耿于怀的分手理由,你一直都是知道的,可你从不辩解,不知道你是过于信任我们之间的感情还是你根本就懒得说。

“胖雪”是朋友间对我的称呼,胖胖的,白白的,很可爱。于是螃蟹先生便取了谐音,称自己为螃蟹先生……

所有的故事都源于我的暗恋。

螃蟹先生是高二文理分科从预文科班转进我所在的理科班,那时候螃蟹先生帅气,有趣又聪明,分班考试他排名第一,一时间轰动全班,他站在讲台上向大家介绍自己的时候,我在座位上看到的他闪闪发光,好像全教室他是那颗最明亮的星星。

阴差阳错下成为了同桌,阴差阳错下成为了好朋友,阴差阳错下互相关心在意……

最后螃蟹先生在高三即将结束前的一段与我的激烈争吵下表白了。

高考结束后,青涩的感情没有那么的光明正大,尚不成熟和瞒着家长的后果就是整个暑期我们几乎没怎么见面,我培养兴趣练瑜伽,上舞蹈课,他走亲访友,去上海长见识。

录取通知书到手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们的差距从来都不止家庭,不止兴趣,不止距离,原来老师说的分隔两地是真的,原来知道和面对根本就是两回事,螃蟹先生还在云游四海,而我身边越来越多的朋友都开始说“你跟他不合适,你们差距太大了。”本来还没有太在意的我开始犹豫了。

螃蟹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每天跟我说早安,每天跟我分享他在外面的所见所闻,发生在他身边的趣事,他说话还是那么幽默,我还是能在和他短暂的聊天中开怀大笑,可他不知道,每次关闭聊天屏幕后的我,是多么沮丧,对比他的生活,我越来越不自信,也许如此平凡的我根本就配不上那么优秀的他……

螃蟹先生在一场属于夏季的大暴雨中回家了,属于我久违的温暖是在一场大雨中,在人来人往的车站前,在一把很小很小的伞下感受到的。“我的螃蟹先生终于回来了。”这是我在那场雨中唯一欣慰的事。可是回来了,又不是可以天天见面了……可是螃蟹先生的朋友真多啊,多到我无法插足他的生活,多到哪怕我们在一个城市了却依旧如异地一般,只有网恋,无法奔现……

高三毕业后的第一个七夕情人节,螃蟹先生终于记起我了,“别窝在家了,我们出去玩吧。”其实螃蟹先生不知道,我是一个没有什么主见的人,他以为的我喜欢窝在家,其实并不是,我很喜欢出门转转,可是我不喜欢做计划,我不喜欢安排别人,只要是你说,哪怕只是去公园散散步我也是愿意的,可螃蟹先生总是要我来做计划,顺着我想干嘛就干嘛,于是乎我们很少出门了。可是情人节那天不一样,这可是我们即将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我不想继续在手机里度过,于是我们一起去动手制作工艺品……螃蟹先生似乎对此不感兴趣,全程对工艺品没有上心,反倒是一如既往地逗我开心。

总之那一次的情人节过得让我毫无记忆,回家后,我和闺蜜分享我的恋爱,闺蜜的回答还是那样“你看,你们就不是一类人,他可能就是在学校太无聊了,才选择逗逗你喜欢你。”

是呀,好像从在一起开始螃蟹先生从来没有说过为什么会喜欢我,是因为稀罕一个热不需要什么理由吗?那我是为什么喜欢他呢?好像我也说不上来,从一开始的打打闹闹到最后格外的在意,在意他的情绪,在意他的生活,在意他的一言一行,太过在意到后就变成偏执,变成了自私,变成了想占为己有。那螃蟹先生呢?他也是这样吗?

这些问题在我主动跟他说分手的时候,乃至现在我也从没有说出口地问过他,也许当我决定分开的那一刻我就没有那么在意问题的答案究竟是什么了。

跟螃蟹先生说分手是在我们即将前往大学报道的前一天,我主动约了螃蟹先生去高中旁的一家咖啡店见面,我穿上自己挑选了好久的白衬衫百褶裙,收拾头发,打理妆容,带上我为螃蟹先生准备的开学礼物,精致安静地站在校门口等待他的到来。螃蟹先生还是一如既往的帅气呀,他不约而同地穿上了白衬衫,黑色长裤,也许在别人眼中我们俩站在一起真是天生一对,干净,阳光,明媚,宛如佳人。

咖啡店里,螃蟹先生坐在我身边,牵着我的手,口若悬河地诉说这他最近的所见所闻,我安静的坐在一旁注视着这个生活精彩的男生,螃蟹先生突然问我:“我叫你出来玩你老是闲热,你窝在家干嘛呢?”我……我过着大部分人都厌倦的蜗居生活。“你的通知书应该到了吧。”我突然抬头,看着他,点了点头回答他,“还是武汉那所普通大学啊,你呢,你明天几点的飞机?”螃蟹先生不说话了,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寂静,他低下头玩着我手上的戒指,良久小声地问道:“你要来送我嘛?”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不想送你,我想跟你一起去成都,我想大学四年的时光里一直有你的身影,可是我也只能想想而已。螃蟹先生见我没说话,又说道:“明天下午我爸开车送我去机场,下飞机到学校了,我给你打电话。”我看向他,双手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颈窝里,轻声回答道:“好。”临走时我把礼物塞在了螃蟹先生的手里,提醒他回家了再打开看。那天的夕阳真美啊,柔和散漫的阳光照在螃蟹先生的侧脸上,少年最干净的一面我将永远印在脑海里,螃蟹先生微笑着送我上车,我在回头的一瞬间,泪珠从脸颊两旁滑下来,螃蟹先生永远都不知道,那天的白衬衫百褶裙是他脑海里对我最后的印象……

回家的路上,我紧握着一直震动的手机,可是我没有勇气按开屏幕,也许是妈妈在催促我回家吃饭,也许是爸爸在关心我到了哪里需不需要接,也许是螃蟹先生还是没忍住提前打开了礼物,看到了静静躺在袋子里的【致螃蟹先生的一封信】和那个日记本,也许是……我不知道。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我,眼睛红红的,一直震动的手机让我的眼睛更加酸涩,关机,不知道那一夜我是怎么睡着的,我只记得那天的夜晚枕头太湿了,空调风太冷了……

拒之不理永远也解决不了问题,逃避过睡醒了还是要面对,我鼓足勇气打开手机,果不其然微信里螃蟹先生的消息99+,可是那么多的信息里没有一条是回应分手这件事的,仿佛那封信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或者说它根本就不存在吧。“你到家了吗?”“我回家家里居然一个人都没有,没饭吃。”“我自己下了鸡蛋面唉,拍给你看,卖相虽然不怎么样但还可以入口。”“螃蟹小姐什么时候给我下碗面吧。”“我妈回来了。”“你洗澡了吗?”“你睡觉了?”“小懒猪这么早就睡了?”“早上记得起来吃早饭,别懒床。”……直到我看到最后一条下午1点接收的消息“我走了,睡醒了记得回我消息。”我终于在最后一句话破防了,没出息地一个人躲在角落哭出声来,手指慢慢在屏幕上点击着“一路顺风,注意安全。”发送。

那天以后,螃蟹先生还是一如既往地跟我分享他的大学生活,按时早安晚安,按时报备行程,按时视屏电话,仿佛那封信从未出现过,可我知道他肯定看到了,因为他在一次电话中,提及了那个和信放在一起的日记本。当我放下怀疑的心态觉得朋友之前的恐吓不足为惧时,我却再一次被现实生活打败了……

一个人跟你倾诉生活,分享故事,后来却变成了你跟他倾诉,跟他分享,主导权变换了,你们俩离争吵就不远了。

螃蟹先生所在的大学制度森严,当他备战英语摸底考试时,我却在社团,学生会中玩的正嗨,于是乎我跟螃蟹先生分享的所有消息似乎都石沉大海,没有回复。深夜,我拿起手机看着一去无回的消息,安慰自己,也许他真的是太忙了,学业要紧,学习最重要,可连续两天了无音讯就不算是忙碌,打几个字的时间都没有吗?

我赌气般地不理会他的存在,可越是不想在意就越是在意,情绪终于在生日的那天彻底爆发崩溃了。平日里的生日,哪怕无人问津我也毫不在意,因为没有在乎的人,没有在意期盼的礼物,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有了期待,期待他能给自己一个惊喜,可是啊,越是抱有期待,期待越是会摔得粉碎。我不知道他在中国的另一方在忙什么,我只知道,我守到了12点,依旧没有一句祝福送给我……失望难过的同时我麻痹自己,我只当他是记错了日子,记成了一年的最后一天,于是我又给了他24小时,最后的最后,我用一句“新年快乐”结束了我们之间长达半年的纠缠。

感情里啊,“谁认真谁就输了”这句话真的一点没错,你付出了你的感情,你当真了,那你就只能当那个倍受伤害的人。大学的时光,我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课,一个人跑步,一个人自习,我的心好像塞不下其他人了,我想让自己慢慢走出来,慢慢放下他,可是当我试着去接受别人的时候,一点点的肢体接触都会让我反感甚至厌恶。思想可以麻痹,可是身体骗不了人。我孤独清单的大学时光,对比着螃蟹先生热闹多彩的生活,他在学校里争分夺秒的学习,参加辩论队,打辩论赛,四处游玩,保研,十分精彩。也是啊,那不就是他吗?那个无论在何处都可以熠熠生辉的螃蟹先生。

多年以后,一次意外下我们再次联系了起来,那时候我对写作兴趣正浓,想把属于自己的这份青葱岁月用小说记录下来,于是我联系他想要回那个纯情的日记本,他回复我说不知道放哪里了,要找找。找到最后,还是无疾而终,不过在生日的当天我收到了一个快递,快递里装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胖雪小姐收”,打开信封,掉出很多张明信片,明信片的正面是高中时候的照片,各种雪景,让人怀念,背面是螃蟹先生的笔记……

“最近学校的事情太让人烦躁了,要是你来处理肯定会比我冷静很多吧,毕竟你脾气那么好。”

“成都居然下雪了,你还记得高三的那场雪吗?”

………

“其实你的生日我一直都记得,怎么会忘记呢?它曾经是我手机的锁屏密码啊”

笔记的最后是一滴眼泪的痕迹,生日夜晚的最后是我坐在床上,泪流满面。怎么会忘记呢,那个操场,那个教室,那些欢声笑语,那场让我无比怀念的雪……那都是我最美好的回忆啊。

喜欢你的时候,我是卑微的;分开后,我是卑微的;哪怕是在梦里,我仍旧是卑微的。或许只要是面对你,我就是卑微的。

我们俩分道扬镳了,你没有怀念,可我却依旧可悲的留在原地,或许对我最残忍的,不是你离开了我,而是我明明很想你,明明知道你在哪里,明明知道你还活着,可是我就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所到之处,是我不得不思念的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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