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

我认识阿喜有二十多年了,确并不相熟。我刚记事起,阿喜已经是一个大小伙子了,听村里人说他很勤劳,人也很本分。九十年代农村很多人还是以种地为主业,走出去打工的人并不多。阿喜没有父母,应该也没上过几天学,早早的就和村里的几个年轻人一起去外地打工了。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回家一趟,每当他回村,我就会听到一些新鲜话题,关于阿喜的穿着,以及他从外面带回来的新鲜的物件。

有一年秋天听村里人说,阿喜要取媳妇了。说是高山上有一户人家,愿意把哑巴女儿嫁给阿喜,只要拿出女方家里要求的彩礼钱就行。我很开心,虽然我和阿喜不熟,但是打心眼里里觉得娶媳妇结婚是件大好事。可惜阿喜并没有娶到媳妇,那年秋天还没结束的时候,村里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传开了,说是阿喜钱花了,眼看娶媳妇的事情要成了,姑娘的姐姐变卦了。阿喜一气之下,直接割下了那个姐姐的一只耳朵。同时阿喜也受到了法律的制裁,听说被判了八年。

阿喜入狱以后,村里人就很少再讨论起他了,我也渐渐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有一年秋天回老家,父亲请了好几个人帮忙收割稻谷,我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陌生中年男人,父亲说那是阿喜,已经放出来了,精神有些不正常,但是干活很踏实。

阿喜回来那年,哥哥刚去世了。他住着哥哥的房子,也开始种地了,闲的时候会和村里的熟人去外地干一些体力活。村里人偶尔也会在背后议论阿喜,他们说阿喜坐牢坐除了精神病,他们也说阿喜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整齐,地里的庄稼也种的很好。

母亲的坟墓在阿喜家屋后,每次回家去看母亲都会路过阿喜的家门口。有时候会遇到他,我想同他打招呼时,他又把脸转向一边,但是会随我一起走到屋后,站在屋檐下,远远的看着我在母亲坟头烧纸钱。

去年春节刚好有空回家过年,按照家里的传统,大年三十的晚上,要被需要去已故的长辈坟上送一盏灯火,烧纸钱祭拜。我有一位叔叔无妻无子,父亲特意嘱咐我要去烧点纸钱。叔叔去世的时候我不在家,所以对坟墓的位置并不太清楚,只知道大概的位置,刚好也是在阿喜家附近。我走到地里发现有两座坟,都没有名字和墓碑,我犹豫了一下就挑了一座跪下来取纸钱。当我掏出打火机的时候,发现阿喜也站在坟旁,他说:你可能走错了,这是我哥哥的坟,你叔叔的坟是上面那一个。我有些尴尬的站起来,对阿喜说了一声谢谢,他还是别扭的把脸转到另一边,这是我和阿喜唯一的一次交流。

我这个人也是有些奇怪,总是无缘无故的想起一些不想干的人,最近就突然想起了阿喜,总觉得他的人生,应该有一另种光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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