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野花

       

        小雪节气的前夕，长沙气温一夜骤降十几度，顿时有冷风刺骨的感觉，冬天真的来了。一个星期了，从老家采来的一大把野菊依然保持怒放时的鲜妍，只是桌面上掉落了薄薄一层细碎的花蕊。眼见窗外栾树头顶曾经的明丽现已变得黯淡无光，在北风里沉重地摇头叹息，不由想：这小野菊啊，可否敌得过这无情的西风？

        心底里，还是那一抹抹金黄，田埂上、山坡下、池塘边、芦苇丛、房前屋后……何处没有它的芳踪？灿烂辉煌、生机勃勃，是如此的引人注目，于苍茫大地里给人一种振奋人心的力量！一年蓬没有它明亮，蓼花的枝条太柔软，千里光又太单调，所以在这几种花铺满江南原野的晚秋，小时候的我，总喜欢采摘大把大把的野菊花，放在床头，一小朵一小朵插入辫子里——“对镜贴花黄。”

      十多岁后离开家乡，秋末回家，仍然喜欢去摘野菊，总是固执地想，那“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陶渊明，弯腰采摘的，应该是这样可爱的小野菊吧？那“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李清照，一定是对着院前的那丛野菊，顾影自怜了。“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这菊花的风骨，可不正是隐逸山林的文人之铮铮傲骨吗？

        “蓼花菱叶不胜愁，重露繁霜压纤梗。”迎春出嫁，宝玉来到紫菱洲，满目凄清，怆然吟出此诗句，读之也觉悲凉。自然，残荷满池，干枯消瘦的荷梗让人有萧条之感。那么蓼花，那开出浅浅红色的小碎花，一枝枝，一丛丛，甚至开满了河的两岸，铺天盖地，宛如盛大烟火散开，为何也让人难过？

        小时并不喜欢蓼花，枝条有股浓烈的气味，刺鼻，所以老家叫它辣子草。这花特小，米粒大，簇生在一起，形象类似狗尾巴草，枝叶四散开来，《诗经.郑风》“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中的游龙，就是蓼花，这一想，还真有点张牙舞爪的感觉。一般潮湿的洼地最常见，又常常隐于蓬蒿之间，许许多多挤在一起，悄悄开着，却又自顾自的热热闹闹。“数枝红蓼醉清秋，”秋天的原野，怎能没有蓼花？

        还是回到开始的问题。蓼——廖，自古悲秋多寂寥，或许这蓼花有这个含义在？晚秋时的原野江头，蓼花低垂，叶尖露珠滑落，秋风吹来阵阵寒意，悲凉之意弥漫开来，让人更为伤感。一了解，唐朝的司空图有诗：“河堤往往人相送，一曲晴川隔蓼花。”也有诗云：“江南江北蓼花红，都是离人眼中血。”原来，蓼花真有离别之意象啊！   

        除了这两种花比较打眼，还有一种就是藿香蓟的花。淡紫的颜色，毛茸茸的小花，柔软温和，没有菊花的热烈，但风吹的时候，轻轻摇曳，袅娜有致，有一种端庄优雅的美。藿香蓟也是一片片生长的，叔叔家屋旁就有一大片的藿香蓟，远看似紫色烟霞，浪漫而神秘。之前并不知道这种野花的名字，只是由衷的喜爱，后来一查资料，不但知道了它的名字，还了解到藿香蓟整株都有药用价值，止血消肿、治感冒咳嗽、治荨麻诊，对妇科也很有用，真是想不到啊！

        一年蓬似乎一年四季都有开放，路边常见，跟茅草、苍耳杂生，不过现在多了絮状的果实，像蒲公英一样，四处飘飞。清晨的时候，蓝色牵牛花开了，娇艳明媚，有时缠绕在光秃秃的树枝上。一树的牵牛花，朵朵舒展，别有一番迷人的景致。

      田野里的花，还有很多。哪能一一细数得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