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骨头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你的笑容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劣质的老式随身听在空旷的场地空洞地吟唱着老歌,阵阵的卡带声如同今晚的月色一般,若隐若现。

稀疏的月光被泼洒在地上,初秋的天气也多了几分寒意。一个中年男人在城西的树林里上下挥动着铁锹。

他在没有雨的夜空下穿着一次性的塑料雨衣,掩埋着难以发现的秘密,细密的汗珠逐渐从他的额头上渗出,红蓝色的编织袋被细土逐渐覆盖,连同拉链缝渗出的丝丝血迹,最后都将归尘土。

倏尔!男人的后方传来草动的声音,他死死握住手中的铁锹,惊而回头,眼中迸发寒意。

“喵”一只黑猫快速跑过,两只绿瞳在深夜里发出精光。

“呸”男人松了口气,完戴了手套的双手惯性地吐了口唾沫,加快了手中的动作,最后用铁锹将土拍实,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林子。


他收拾完毕回到不远处的出租车里,车上依然播放着这首老歌,他打开保温杯,吹了吹杯口砸吧了一口茶水,再将嘴里的茶叶末吐回杯子,完成一整套喝茶动作。他调平座椅,紧闭

双眸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


嗡嗡,手机一阵震动,把这个宁静的这个瞬间撕了一道口子。男人双眉间闪过一丝不耐烦,黢黑的脸庞布满风吹日晒的痕迹。

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老陈的声音:老金,你今天跑得怎么样?

这个男人,也就是老金,慢悠悠答道:瞎跑呗,能怎么样。

老陈叹气:唉,谁不是呢,送一个乘客到了一个荒郊野岭,撞到一只猫差点翻车,就奇了怪了,该死的。真晦气!

老金坐起身看了看车窗外问到:你到哪了?

老陈答道:就城东一个没去过的小路,还别说,真挺害怕。

老金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句笑声,用手松了松眉头说:这么大年纪还怕什么?不说了啊,我来乘客了。

说罢挂断电话,迅速驱车驶离了林子。


冷风透过车窗大口灌入车内,老金开始回忆那个女人最后的神情。惊恐、凄惨,又绝望。

她满脸挂着泪水,求他,跪他,掏出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给他磕头,说她还有个孩子。


可是最后他还是把那个女人熟练地打包塞进了编织袋。


女人很瘦他也没费多大的力气,甚至可以单手拎起,肢节破碎的身体像残缺的布偶,残存的绝望表情更像一只待宰的牲畜。

这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车子就这样离开了村子,尾灯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晚风掠过树梢,月亮也不知什么时候从云层中逃了出来。两只毛茸茸的脑袋在树梢相互依偎,黑色的皮毛在月下根根分明。


老金这个月跑夜车,早晨便起得很晚,儿子很早就懂事地准备了早饭然后去上了学。他欣慰地吃过早饭,一如既往地出去熟悉的菜摊子买菜做饭。

他独自带着儿子在这片小区住了很多年,买完菜走前菜摊老板非要送他两个萝卜,说早上刚摘的,脆甜,可以用来和排骨煲汤喝。


回去的路上,又碰见了老陈。老陈像是还没从昨天的惊吓中走出来,眼圈乌青,非要拉着他一遍遍重复着昨天的场景:老金你以后可别跑什么荒郊野岭,我回来才发现那个猫还卡在了我车头的保险杆里。那个眼睛哟直愣愣的,我一晚上没睡好。

老金拍了拍老陈的手说:人没事就行,你啊想开点。

老陈又叹了口气:这黑猫啊,果然邪性。

说罢摇头叹气背着手走了,嘴上嘟囔得休息两天了。


老金内心虽然有丝丝波动,却还是一路和旧邻打着招呼回到住处,拿出新鲜的排骨和萝卜开始炖汤,小火慢炖,锅内发着咕嘟咕嘟的气泡声,阳光打在地面让人懒洋洋的。

老金拿出盒子里的老花镜,开始刷着儿子上次教他用的手机,用着不熟练的原因动作略显笨拙。

“城南A地有环卫工人捡到人骨,至今还在调查当中……”视频传来声音画面,熟悉的地方让老金手抖,手机一时间没拿稳,重重摔在了地上。思绪将他瞬间拉向5年前。


他躲在小时候常去的山洞,微弱火光下,刀尖在皮肤上肆意游走,一层又一层。外面狂风骤雨,心底的邪恶在那一刻全数激发。他的手不再颤抖,不再紧张,有种怪异的感觉如一团火焰在心中燃烧,烧灭了他仅存的一线良知,那,是兴奋。


老金颓然坐在地上,心中想着明明是藏在那么隐蔽的地方,怎么会跑出来。他安慰自己没事的,可是又害怕冒然跑去被察觉,只能在家中惶惶度日。


晚间老金打开视频,想看看有什么新消息。

“城东又出现一人骨,疑似与上一案件为同一作案者……”老金再也坐不住了,他瞬间冒起了冷汗,惊疑与害怕让他无法再等待。


他驱车远远经过城东不敢驶近,转而将车掉头开往城西,一路寒风萧瑟凉意刺骨,他有种前所未有的害怕感觉在心中乍起。当到达那片树林的时候,他腿软得已经站不住了。


地上的碎片和破碎的编织袋一角,仿佛重现了那日的场景,他愤怒地冲到碎片前,狠狠地刨开土层,又那张清晰的脸和瞪大的双眼让他心中一震,他害怕了。


忽然,身后再次穿来树叶的声音,老金握紧了地上的大石头恶狠狠地转身,啐,又是该死的猫!


他将石头用尽力气丢掷过去,像是要宣泄满腔的愤怒,一声猫的惨叫和逃窜声过后,林子又归为死寂。老金继续重复那日掩埋的动作,最后临走时还泄愤似的多踩了几脚。


是日,老金醒来时浑身酸痛,儿子又早早出门了,电视还没关,电视里传来声音:

“城西又出现零碎尸块,现场还有一个破碎的出租车证件”


可证件明明不是在车里的吗!?老金无暇思考。楼下是响彻天际的J笛声,老金慌乱逃窜,却不知怎么他脚下好似被什么绊住,滚下楼梯,他的脖子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曲着,有双脚停在了他不远的地方,他记得这双鞋子是儿子上次考试第一名买来当礼物做奖励的。


从前的场景如走马灯一般在他眼前闪过,如来自地狱的恶魔将他撕扯、灼烧、燃烧殆尽,就此永坠阎罗。

“打他啊,这个怪物”

“咦,他碰过的东西好脏,我不要”

“老师,我不要和他同桌”

“快滚吧你”

……


喵呜,风停喧嚣止,几只毛球在落叶嬉戏打闹,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他来过,也像没来过。


善也。

恶也。

皆有因果。


写在文末:

写得比较隐晦,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理解哈,猫也是逝去灵魂的一种化身,可最后是猫还是人导致的,这就看个人想法了,嘿嘿。这个故事实在写的人有点难受,所以结尾有些仓促啦。


好久不见啊各位小伙伴,没更新的日子里,我有在为自己的年初立下的flag好好努力。这阵子没有写故事,但是后台的留言都有看和回复,包括每个小伙伴和我分享生活中的碎片和烦恼。


虽然现在不再有奔赴诗与远方的勇气,但是仍然想活好当下。转眼冬天又到啦,大家注意保暖,每个夜晚,和你一起放空梦游,穿越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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