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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完表哥的葬礼,心情说不出的沉重。面前是一个小小的骨灰盒,和一张张悲伤的泪流满面的脸,脑海里却全是昔日那个帅气高大的身影。
表哥今年53岁,突发脑出血是在九年前的夏天。尽管当时做了手术,术后恢复可以,但康复的过程一点儿也不顺利。
最刺激到他的一次是表嫂带他去公园,他在表嫂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下车子,旁边一散步的老妇指着他说:“这个人看上去没有多大年纪”
可不是呗,那时候的表哥只有四十四岁,正在村上风风光光地干着支书的差使,一下子得了这种病,让他觉得自己是那么难堪,曾经那么爱面子的他再也没有了“面子”,老妇的话更让他觉得自己窘境是耻辱,从此的表哥再也没有出过家门。
这次表哥病情加重,是他们村面临拆迁都在忙着搬家的时候,表哥说什么也不搬,宁愿死在老屋。事情好像有征兆一样,表哥两天没吃东西,然后就走了。
不知道如果当初克服了心理障碍,表哥的生命会不会是另一番模样。没偷没抢没干坏事,只是病了,对表哥来说却是一种难以诉说的羞耻感、难堪感,一直好强的他特别不愿让别人看到他那个狼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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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总是把死亡和恐怖联系在一起,村外一个个凸起的坟头总是让我特别害怕,每次经过总觉得不敢回头却又忍不住回头,幻想着坟堆里会走出一个人,或者就是一个披头散发的鬼,然后赶紧地加快脚步。谁家办丧事总是好奇地去看,那些孝子贤孙哭天抢地,自己也常常跟着流泪。看完回家就害怕,那时候深信人死了会带着亲人的悲伤变成鬼魂。
最先感受到的生死离别是十二岁那年爷爷的去世。那是小升初的那个暑假,学校里早早地放假了,我每天寸步不离地陪伴着病床上的爷爷,给他买只冰棍,给他削个水果,听他说说话。爷爷逢人便夸我是他最待见的孙女。
现在想来,那时候我给爷爷的应该就叫做“临终关怀”,爷爷终年七十九岁,没有过多的治疗,没有太多的痛苦,在家人的陪伴下安详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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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同事今年经历了人生中最深的痛。
年初别人家还未从新年喜庆的气氛中走出来,她家却在办着丧事。她同样三十出头的丈夫在睡梦中没了气息,扔了一对嗷嗷待哺的儿女还有双亲。
如今她的父亲又查出了复合癌,母亲食道癌,两个老人都错过了手术的机会,她一个人在医院陪着两个重病的父母,无法想象她正在经受着多大的压力。
人到中年就是到了一个失去的年纪,崇拜的球星退役,熟悉的媒体人去世,舞台上换上了越来越多陌生的名字。终有一天,我们也将成为历史,成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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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读一本书《优雅的离别》,作者艾拉·毕奥格是美国临终关怀和姑息治疗的领军人物。读这本书如同上了一堂特别的生命反思课,让我对生命和死亡有了新的认识。
妈妈病了,是隐在胸口的最深的痛。
以前的我和所有的人一样,从未想过父母有一天会离我们而去。我们带着妈妈去最好的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但内心深处总有一些东西想刻意回避和掩盖,比如死亡,比如那个人类至今无法克服的CA,仿佛不说就不会发生。
很庆幸,经历了两个多月的求医路,妈妈顺利手术并且康复得很好。两个月的经历足以让我成长,我们大了,父母老了,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成了需要我们保护的人了。
人生就是一辆开往坟墓的列车,很难有人自始至终的陪你走完,好好地活着,优雅地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