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梁惠王上》05:“国宝”与“王道”

《孟子·梁惠王上》05:“国宝”与“王道”

梁惠王曰:“晋国,天下莫强焉,叟之所知也。及寡人之身,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西丧地于秦七百里;南辱于楚。寡人耻之,愿比死者一洒之,如之何则可?”孟子对曰:“地方百里而可以王。王如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可使制梃以挞秦、楚之坚甲利兵矣。彼夺其民时,使不得耕耨以养其父母,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彼陷溺其民,王往而征之,夫谁与王敌?故曰:‘仁者无敌。’王请勿疑!”

梁惠王与孟子越聊越深入,越聊越投机,最后彻底被孟子说服了。

从梁惠王的表现来看,一个人彻底信服大概有两个表征:一是愿意闭嘴听人说话,梁惠王讲“寡人愿安承教”时,已经不是初见时趾高气昂的“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了;二是愿意彻底打开心扉,此时的梁惠王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将心中的愤懑一吐为快。他主要讲的是自己作为当年强晋的后人,在东边吃齐国一场败仗,把长子的性命给弄没了;在西边吃秦国一场败仗,把河西七百里土地弄没了;在南面吃楚国一通凌辱,把七八个城池弄没了。这种情况下,怎样才能翻盘?

孟子是为解决时代问题而以老叟之身周游天下的,面对梁惠王的问题,当然要给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一、实行“王道”

孟子的主要服务对象为各个诸侯国的国君,他认为只有抓住时代之中较有力量的诸侯王,才能解决时代问题,才能引领社会向好的方向发展。

“地方百里而可以王”有两层意思,一是土地面积只要能够达到纵横百里,便可以实行“王道”;二是“地方百里”的王才是解决时代大问题的关键。换句话讲,孟子的理想是要通过这些诸侯王来达成的,其中的关键是“王道”的实行。

接下来,孟子用梁惠王听得懂的话讲了如何实行“王道”——“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褥”,“王道”实行产生效果的标志是“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

这些词句,读过《论语》的人,都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实际上,孟子关于“王道”的思想,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孔子。当然,为了让梁惠王能够听明白,孟子做了世俗化的变通。当年,子贡向孔子讨问如何治理邦国的问题,孔子直接告诉他三个关键要点——“足兵,足食,民信之”。这些道理,梁惠王当然也懂,不然他也不会凭借“足兵”与东、西、南三个方向上的强国交手,不然他也不会有血的教训,不会如此俯首帖耳的向孟子请教。

孟子讲的“王道”,说到底就是孔子讲的“足食”和“民心之”。

另一部儒家经典著作《中庸》中就“王道”以“九经”的形式,进行了更为系统的阐述,这个阐述绝对是教科书版的:“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曰修身也,尊贤也,亲亲也,近大臣也,体群臣也,子庶民也,来百工也,柔远人也,怀诸侯也”。孟子因人施教、因地制宜,采用通俗、简化的版本来引导梁惠王,大意仍然是在施行仁政上下功夫。

二、爱惜“国宝”

梁惠王之所以会招致奇耻大辱,恰是因为他把“足兵”当成了“国宝”。然后东与齐战,西与秦战,南与楚战,最终以复兴当年晋国荣光为出发,招致三线受辱。

概括一下来看,梁惠王内心里追求的是别人眼中的“有为”,为此不惜以“战”的形式来赢得这种外在的赞誉。

回过头来,我们再来看孟子的“答卷”,“施仁政于民”——关注的焦点是“民”,着眼的方向是向内,采用的方法是“省刑罚、薄税敛,深耕易耨”。

换言之,在孟子眼中,有与梁惠王不同的国宝观。孟子认为,“民”才是国之宝,诸侯王应该用心经营和维护好“民”这个根本,有了这个根本,才能谈及其它。

三、富国强兵的关键在修养仁心

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梁惠王复兴梁国的着眼点在搞定周边的强国,孟子给出的着眼点却是施仁政于自己的民人。更进一步,孟子指出国与国之间的差别在有没有彻头彻尾的实施仁政。

认真实施了仁政的国家“壮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长上”;没有认真实施仁政的国家则因为“夺其民时”而“使不得耕耨以养其父母”,进而产生“父母冻饿,兄弟妻子离散”的结果。

如此一来,认真实行仁政的国家与不实施仁政的国家之间,强弱对比自然一目了然。孟子甚至提出了“仁者无敌”的论断,这种情况下“以仁而征不仁”,没有不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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