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历八月中旬,凉爽的秋天如期的来临了。辽阔的平原,从四面八方都呈现出大片大片的盎然绿色。河流溪水清澈珠澄,水波映照着蓝天白云,反射出太阳金银般的光辉。
乡间路旁的杨柳树,都翻着浓绿色的波浪。稻秧在农人们的精心管理下,茁壮的成长着。大自然和人的生活,都随着秋天的到来,而变得丰富多彩。
阳历九月的一天午后,雪花正在屋里洗衣服,忽听门外有人问:“雪花在家吗?”
她出门一看,是本村一位和她年龄相仿的熟悉的女孩莎莎。便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是他哥哥的一个朋友,让她把一张纸条交给她,并低声说不要让别人看到。她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团,很神秘的递到雪花手里,然后便告辞了。雪花打开纸团,只见上面写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光辉
原来是光辉写给她的一封情书,她心里不由得泛起一丝涟漪。自从他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正处于青春期的她,渐渐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美好,花儿,鸟儿,树叶,庄稼,野草,露珠……并且开始注重自己的穿着打扮,心里慢慢对他也有了一丝牵挂,期盼和他相见,跟他说说话。但她又不敢跟他接触,怕受伤害,怕他是那种品行不端的人,会给她带来威胁,更怕遭来闲话。
临近中秋节的一天早上,东邻家比雪花小两岁的四儿子修渠,来告诉雪花的母亲,说二丈村有一家腐竹厂,需要新收一些工人,问雪花去不去。雪花母亲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他本家的一位叔叔,在那家厂里做管事的,是他叔叔告诉他的,并特意交待,让他在这附近多找几个人。
雪花这段日子在家待的烦闷,正想出去找点零工干,也借此疏散一下心情。可是,稻子快熟了。秋分已过,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该收割了,哪里还有空出去打工呢?雪花母亲说想去就去吧!收庄稼有一家子人呢!不用她操心。如果等到秋收结束了再去,只怕人家厂里已经收够了工人,就不再要人了。
于是,雪花把行李打点好,又带几件换洗的衣服,放在自行车上。那天下午,便骑着自行车,跟着修渠,还有本家一位叫桂花的堂妹。一行三人,去了相距六七里地的二丈村腐竹厂。
工厂就座落在二丈村东头,是个座北朝南的三合大院。北面一排两层楼房是办公室;西面一排两层楼房,一层是男宿舍,二层是女宿舍;东面是作坊;南面由围墙围着,中间是大门,门外横一条大路,通往东西村落。
他们到了厂里,找到管事的,报了名,由管事旳安排了食宿,便各自把行李放进宿舍里,整理好,再由管事的把他们领到人声嘈杂,而又繁忙的车间里,向他们介绍工作流程和操作方法。
第二天正式上工。听修渠那位管事的叔叔说,生产线上的工作流程很多,从选黄豆,泡豆,磨浆,煮浆,提取腐竹,烘干,到最后包装,大概要好多道工序。雪花和桂花两人被安排的工作是提取腐竹那段活,修渠是安排去磨豆浆。
提取腐竹,就是把锅里那些熟豆浆上面起的一层油质薄膜(油皮)提出来。提取时用手旋转成柱形,然后掂出来,挂在锅台上面的竹竿上,即成腐竹。毎隔十到十五分钟,便会起一层薄膜,就再掂出来挂在竹竿上,如此重复,直到把豆浆起成的薄膜提取完。
一个工人管一组锅,一个车间里大概有十几组锅。工人分两班,白天一班,夜里一班,两班倒。每半月倒一次班,就是上白班的改成上夜班,上夜班的改成上白班,这样可以避免上夜班的工人长期熬夜。
时间在流逝,当秋天的最后一个节令霜降过后,天气慢慢转冷,树叶也开始泛黄,飘落。广阔的平原上,稻子等农作物,早已收割完毕;播种的小麦,也已发芽出土,现在是一片绿色遮罩着大地。
紧接着就是立冬,一到冬季,世界变成了另一个模样:日照时间缩短,草木凋零,植物都停止生长,天地万物都进入休养生息旳阶段。人们也把薄薄的秋装都换成了厚厚旳冬装。
不知不觉雪花已在这个工厂里做了二三个月的工了。在这几个月里,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新工人,大多都是些十八九,二十岁左右,和雪花年龄相仿的男女小青年。不过,也有因家里有事而辞职走的。
在那些新工中,雪花又结识了素青、小静、玲玲等几个女孩。特别是跟素青,越来越近乎,渐渐成了要好的闺蜜。
厂里的规定,每个月有四天公休,一个月四周,正好一周歇一天。雪花每星期六下午回家,星期日下午返回厂里,有时和堂妹桂花结伴同回,有时是独自一人。
节令已过大雪。一天午饭后,雪花刚到二楼宿舍里,正准备休息。(因为她现在改上夜班,所以白天要抓紧时间休息,免得上夜班时打瞌睡。)忽然听到素青在门口叫她,“雪花,楼下有人找你。”
“谁找我?”雪花赶忙走到门口。“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相跟着下了楼。
雪花一眼就看见是光辉。他穿着那件军绿色棉大衣,正站在院子里。见到他,雪花心里很开心,好象他的出现是她期盼已久似的。但这里是公共场所,哪儿都是人,也不是他俩见面说话的地方。
“你怎么跑到厂里来找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雪花佯装生气的问他。
“我中秋节前去你家串亲戚送月饼的时侯,没有见到你,听你母亲说你来这里打工了!后来收稻子的时候,我又去你家帮忙,也没见到你。今天就是顺便想来看看你,在厂门外一直见不到你,没办法才到院里来的。
天冷了,你要多穿点,别冻着,干活少干点,别太累了!我这就走。”他说完便朝南面的厂门外走去。
不知为什么,雪花心里好难受,觉得他大老远跑来看她,她却对他冷若冰霜。她有点懊悔,又有点心疼他。
“他是谁?”素青很纳闷的问她,
“他一一是我对象,叫光辉。"雪花不好意思的说。她又叮嘱素青要保密。
回到宿舍,雪花怎么也睡不着,她不知道他是专门从家里跑来看她的,还是在这附近干什么活的,顺便来这看看她。不管是从哪里来,他今天会来看她,明天还会来,只要想见她,他随时都会过来的。但只要别到厂里这个公共场合,人多的地方见面就行。因为雪花怕影响不好。
第二天,熬了一夜的雪花,一下班就去食堂吃饭,她准备吃过早饭先睡一觉,然后再到厂门外瞅瞅,看能不能见到他。
午饭后,雪花若无其事的让和她同上夜班的素青,跟她一块到外面遛会弯。
厂门外路边上,雪花一边跟素青聊着天,踱着步,一边观察偶尔来往穿梭的行人。可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也没见光辉的身影。
“哎!雪花你看,那东面有个人在路边那停了好大会了,不知道干啥的,穿着个棉大衣,衣领还挡着脸,会不会是你那位男朋友啊!"素青笑嘻嘻的小声说。
雪花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但远远的,看不清楚。
“要不,到跟前去看一下。"素青怂恿她说。
“不行,万一认错了怎么办?"雪花踌躇了片刻说。
那咱们回去吧!该休息会了,夜里还要上班呢!”素青说。雪花只好怏怏的跟她回去了。
宿舍里,雪花却是心事重重,辗转反侧的睡不着。她有点惶惑了,难道光辉昨天来看她时,怪她太冷落他了,就生气了?再也不来了?但转念一想,不可能,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会那么小心眼?
跟着有好几天,雪花都要到厂门口张望一会,但他都没有再出现。雪花开始失魂落魄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吃饭也吃不好,睡觉也睡不好,工作时也是心不在焉的,老想着光辉为什么不过来了?
但她又没处去问,没处去找,只能被动的等他来找她。现在,雪花忽然觉的,自己怎么变的那么在乎他,那么依恋他,从跟他认识到现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这种依恋的心情,她还从来都没有体验过。
难道这就是书上所说的爱情?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真的爱上他了?她还不是太明确。但她觉的光辉在很大程度上,已经牵动了她内心中那根感情的弦索。
一直见不到光辉,雪花心神不宁,也没心事在厂里干活。一冲动,便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带上行李卷,骑着自行车,离开了那个工厂。她准备回家里等,她心想,再有一月多就该过年了,过春节他一定会来她家串亲戚的。
但她走出不远,又停下车子,向四面看了看。大雾茫茫,看不清远方的景象,只看到近处路两旁的麦田里,晶莹的露水珠在绿色的麦苗上闪耀着。
她在那里留连了好一阵,她多么希望光辉能奇迹般的,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那她就会转忧为喜,问他从哪里来,从那次去厂里见了她之后,又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这些天都没有再去找她,知不知道她在想他,想见到他。
并会嘱咐他,以后再去找她时,要约好到偏僻的,无人的地方相见。她也会安心的,继续在那个腐竹厂里干下去。
然而,停了好一会,光辉也没有出现。雪花失望了,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想罢了。
她转念又一想,现在回家做什么呢?即使他会去家里找她,当着家里人也没法跟他说话呀!再说,自己已经长大了,应该多帮父母分担一点家庭负担的,农闲里在家又没什么事,不如还在厂里干着吧!于是,她又转回了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