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2-25

致我天堂的爱人:

      转眼已六年。六年前的今天,下午四点半,兄弟突然打电话给我说让我安排时间回去一趟,我问他怎么了,他告诉我你在单位工地出事了……

        记得那天是周末,我带儿子上国学课,刚进教室的门,听到这个消息立即带儿子家也没回开车就赶往机场。头脑一片空白,眼泪不自觉的流淌着,儿子在后面也不停的哭泣并祈祷佛菩萨保佑爸爸平安无事……

        大脑一片空白,到达机场后已是晚上7点多,已没有飞往郑州的航班,为了能够早一点看到你,查遍了飞往郑州附近的城市,包括青岛、济南、西安、太原、徐州、南京、上海、北京、及合肥,最后只有零晨12点的西双版纳飞合肥的航班,就这样我和儿子踏上回家的路。零晨4点到达合肥机场,朋友开车接到我和儿子立刻赶赴现场……早上九点多终于到了,可是到的不是医院而且一个荒凉的太平间,我头重脚轻地冲进去,脑海里一片模糊,看到你平静地躺着,脸已变形,肿的圆圆的,那一刻,我无法相信躺在那里的人是你,儿子很淡定,没有哭,而且还拉着我说"这不是爸爸,绝对不是爸爸,根本就不像是爸爸"。猛然间,我也觉得那不是你,我带儿子又一次走到你的身边,想看看你的脸再一次确认一下躺在那里的人是不是你、想看看你脸上的长寿眉、想看看你眼角的皱纹、想看看你左手腕上曾留下的伤疤,依此来确认你的身份。仔细观察后发现躺在那里的人的确实不像你……你……你又在哪里呢……一阵天旋地转我晕倒了……等醒来后再次走到你身边……仔细看看……让我再看看……再看看……

        当我摸到你的手时手是冰冷的、摸到脸时脸也是冰冷的……眼前的一切来的是那么的突然,我是在做梦,一定是做了一个恶梦,儿子拉着我说"这不是爸爸,不可能是爸爸,因为爸爸今天早上七点还和我通电话,电话里还答应我过中秋会回来陪我和妈妈一起过"……

        眼前一片黑暗,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撕心裂肺的痛哭,一时间没有了知觉,后来才知道是因过度痛苦导致短暂的休克……

        我很后悔当时没有仔细看看你,以致现在都不敢想像躺在那里的那个人是你,那个人怎么也和生活里的你连系不到一起。怎么也不能想起你最后的样子,那时候我好像迷糊了,总觉得这是场梦,是场梦,是个幻觉,是全世界跟我开的一个大玩笑。怎么能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你如此的爱这个家,爱我和孩子,你怎么舍得离开我们,怎么舍得放下呢?而且是永远不回来,永远不回来了……

      2015·9·11,是个黑暗的日子,今天是你三周忌日,我和亲朋好友来看你了,你好像很自在,脸上还是洋溢着憨厚的笑容,我擦试着墓碑,墓碑是冰凉的,你的名字清晰如昨。我蹲在墓碑前的水泥地上,絮絮叨叨跟你说了很久。就像过去我们坐在沙发上闲聊那样,家长里短,有一句没一句的。只是我有来言,你没去语。我说了那么多那么久,你也没给我一点点回应。不过没关系。哪怕你只是一个冰凉的墓碑,我也愿意多跟你待一会儿。今天我表现不错,一直都忍着没哭。直到临走时,我站起身说我亲爱的先生,我要回家了。话一出口,我泪如雨下……我终究还是要一个人回家,一个人过日子,一个人艰难前行,一个人熬漫漫时光。你永远都不会不再陪我了……

        其实你刚走时我特别恨你,恨你那么狠心丢下我和儿子,恨你答应我陪伴我白头到老……而你却撒手人寰。 

        你知道吗?到今天我们从相识到相爱已经经历了18年的风雨历程,我那么爱你,儿子那么小,爸爸妈妈那么需要你,而你居然那么狠心,把我们所有人都扔下,转身就走了。你走的多简单,你有没有想过,我可怎么办?我好好的日子,忽然就天翻地覆一片混沌,对于老人、儿子和我天塌地陷了……生活全乱了……

        那几天,家里每一寸空气都是黑色的,每一个桌椅床角都带着沉沉的悲恸。我白天忙你的后事,晚上整夜痛哭。循环往复……那天同事把你留在单位的东西送回来,见到我,他大概想安慰两句,可是一开口话就哽住了,最后他放下东西,别过头,向我摆摆手,泪流满面,一言未发匆忙离开。我在家里,看着你的水杯,照片,衣服,各种你用过的东西,也忍不住大哭了一场。自你走后,这样一场一场的痛哭,已经记不清多少回了。

      留下的就是回忆,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会生活其实还是很艰辛,你下岗了,到处找工作,生活很困难,但你很努力曾卖过烧烤、摆过地摊、但我们过的很幸福!因为只有在那几年里我们才是相依相伴的生活在一起。当儿子二岁半时我们就两地分居了……

        我带着老人儿子一起来到云南。从此,我们过着牛郎织女的生活。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开启新的工作和生活,其中的艰难与坎坷经历都无法用言语形容,这些我都能承受。有时儿子半夜发烧,我带他去打针,凌晨六点打完针送回家,然后直接去上班。这些都没问题,无非就是累点难点苦点穷点,打不垮我。而现在你离开了我,我受不住的是精神信仰的倒塌。这些年,我死心塌地工作为的就是早点和你团聚,通过努力相信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你忽然闪掉,让我瞬间失重,一切节奏都被打乱,一切规划都被推翻。我像当头挨了一百棒,眩晕,疼痛,不知所措……

        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凭空就没了……至你走的这三年,每当有人敲门的时候儿子会脱口而出说:"妈妈快开门,是爸爸回来了"。晚上睡觉前一定会开着一个灯,说怕爸爸回来看不到,睡着后常常听到孩子的梦话说:"妈妈爸爸回来了"!在他似信非信,似懂非懂的心里一直都认为你是出差去了青海。因为你和他最后在机场分别时告诉他你要去青海出差,处理完事情就回云南与他汇合。在他的记忆里只留下你和他的约定。

        原以为生离死别都是传说,哪想到突然就来了、原以为我们会天长地久一起走,哪想到转眼就到了头。原来世事真的无常,天知道身边人会陪你到什么时候。真的应了那句话,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个先来……

      这六年,我好像比大家想象的都坚强。工作照常。孩子茁壮生长。咱俩的爸爸、妈妈我也照顾得很周详,别人都以为我挺过来了,可是谁又知道,我没有一天不悲伤,没有一天不想念你。你曾经存在的位置,变成了我生命里一个巨大的黑洞,我拼命填也填不上。那里面翻滚四溢的悲痛,不断不断地淹没我。我会随时随地陷入悲伤——路过你常去的地方,听到你喜欢的一首歌,看到跟你穿同款衬衫同款T恤的人……我脑子里每天会蹦出很多个如果……如果……如果……。

        如果我能多提醒你注意安全、如果你没做这份辛苦的工作、如果你前一天晚上早点睡、如果我和儿子都在你身边……如果……如果……太多的如果……我做梦都要一个撤回键,让老天把你给我还回来。不管在哪里,凡事我们常去的地方,我总忍不住举目四望,幻想着没准可以忽然看到你,正坐在某张餐桌前,像以前那样等我和儿子来吃饭。

        六年了、六年了、儿子已经快十四岁了,儿子自己用零花钱买了彩纸都折成了小星星,幻想着如果折完所有颜色再摆出奇特的造型,是不是就可以找到你。到时候你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像只是出了趟远门,现在回来继续和我们过平平常常的小日子。

      毎逢佳节倍思亲!我特别怕过节,特别怕见我们的亲朋好友,特别怕看到情侣或者一家三口。我怕安静又怕热闹,怕想起你的好又怕忘记你的好。你知道吗?我不怕儿子生病吵闹折腾得我彻夜不眠。我最怕夜里他哭了,还迷迷糊糊地喊我要爸爸,听到儿子的叫声,我才清醒,才意识到你再也不会抱起儿子说别哭爸爸在这儿……那种瞬间袭来的穿透骨髓的悲伤,是我无法承受之重。我终于知道了什么叫活受罪。走了的人不可追,活着的人活受罪……

        儿子都上初三了,他大部分时间都很乖,偶尔调皮,他很聪明且贪玩,学习成绩还好,你走了这六年,我反求诸己,每时每刻都在反思自己反省自己……也许是前世今生造了孽,上天如此惩罚我,为了给心灵松绑也为了让心灵有个寄托,我带儿子开始了学习传统文化,在圣贤教育下我和儿子都有很大的收获。认识到自己的不足、认识到自己的任性、认识到自己的自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认识到当初我不该带孩子离开你,认识到自己不该一意孤行,因此,非常非常自责,后悔……

        儿子的成长缺失你的陪伴,有一次在学校迟到了向老师撒谎,又不肯认错,我情急之下打了他。他大哭不止,我心疼又后悔,更觉得很对不住你。那天儿子在客厅哭,我在厨房哭,他不哭了,我又哭了很久。还有一次,我接他放学,一个爸爸领着儿子在前面走,小朋友蹦蹦跳跳,小手紧紧攥着爸爸的大手,俩人不知道聊了什么,笑得很大声。我看在眼里,泪在眼里打转。儿子也看到了别人家的爸爸,又一次问我“我爸爸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答不上来啊。他始终不相信你的离去是真的……

        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告诉他,你回不来了,这辈子都不会回来看我们母子,不会给他机会喊一声爸爸,不会亲他抱他牵他的手,不会看着他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回家,不会知道他上了哪所大学找了什么样的工作,他长大成人他结婚生子他人生的所有场景,你都将缺席。你这一走,欠下儿子多少啊。我若是他,我不会原谅你。

        下辈子你还做他爸爸吧,把这辈子欠人家的,都好好给补回来。

        今天,二叔、三叔都来看你了,不尽让我想我们结婚那年,我第一次回洛阳老家,你提前告诉妈妈把家里的被子床单全换新的,妈妈说这好像是迎接领导人,你说就是迎接最高领导人。这情景,恍如昨日,又恍如隔世。去年,金爸说让我再好好找一个嫁了吧,什么也别想了,好好过下半辈子。他和我的爸爸妈妈商量并且都支持我在嫁人。为了安慰老人,我说以后可能会找的。是的,也许将来会有一天,我又牵着别人的手说我愿意嫁给你。但是说老实话,我五、八年规划里都没有计划,也没有再嫁的信心和想法。我花了二十几年才在茫茫人海中认定你,实在不知道未来还会不会有那么好的运气,再遇到另一个你,如你一般宠溺我、呵护我、包容我、给我遮风雨,让我无忧无虑,以一个男人最大的爱和包容,把能给的都给我了,记得八年前2011年3月24日去云南的前一天晚上,你曾对我说的一句话:你说"虽然我不想让你带着孩子和老人去云南,看你意已决,那你就放心地去吧,只要你高兴,只要你开心,只要你觉得幸福,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后悔。在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个你如此爱我。可是你在的时候,我都没想过要珍惜眼前人。我常常在心里偷偷给你道歉,说你回来吧,我一定好好爱你,照顾你,把好吃的都给你,买最好看的衣服给你,再也不跟你吵架冷战了……

        可是,你无可替代,却不再回来……有时想想,我们这场相逢,真像是做了一场美梦。虽然梦醒人散,狼藉一片,但我从未后悔这一生嫁给了你。亲爱的,很高兴能和你夫妻一场。你曾给我的,我一世不忘。我将努力让自己幸福,不负你曾爱我至深。更盼你幸福,无论置身何处……

        如今,儿子已十四岁了,身高一米七了,每逢别人夸他聪明、长的帅时,他都会骄傲地说:我像爸爸!你认识我爸爸吗他可厉害了他是个舍已救人的大英雄!

亲爱的,我带着儿子会好好的生活,尽我所能,一定会照顾好金爸爸和弟弟一家。我知道你的心愿是能够给金爸爸换个楼层低的房子,用你生命换来的赔偿金已经给他换在了南院的一楼,也有暖气。还有你曾多次和我说过,你之所以有今天要感恩一个人他就是你生命中的贵人:琚家印!你的领导,并且多次交待等他年纪大了,到百年之后,要给他养老送终。你放心吧,你曾给我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将来,我会带着儿子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我也会好好培养他如何做人,好好培养他做一个勤劳、勇敢、善良的人。绝不辜负你的期望!

        亲爱的:儿子曾在山东滨州黄河孔子学堂学习圣贤文化,写了一封信让我带给你,随着纸钱一起烧给你了,儿子长大了也懂事了,请你放心,我会好好培养他成人成才的。

        亲爱的:思念的笔杆无法忘记我们曾经的回忆,在这些记忆里我好像一下子穿越了,仿佛和你一起在天堂里聊天,你就在我面前,一手抱着我一手揽着儿子……

        捏一下自己已失去知觉的脸庞,原来这只是幻想……

        亲爱的:我好想好想见你,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向你诉说,期待梦里见到你!

              亲爱的:天堂有约!

                  2021年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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