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线厂二三事(左师傅和他的女人)上

上世纪七十年代的回忆

(1)

左师傅这个人也就五十来岁,高高的个儿头水蛇腰,稍显棱形的四方大脸有些扁平,就像两块没烧好的青砖并在了一起。冷眼一看、也就是一个穿着城里服装的乡巴佬。

都土掉渣了!

左师傅平时不太愿意说话,脸色和神情又有些灰暗,一条细缝的眼睛让人根本就分不清楚黑眼珠和白眼仁儿,显得冷冰冰的,就是让人觉得挺阴的那种眼神儿。

透出一丝阴光。

车间里的工人大多数是年轻人,有一半以上是中学的应届毕业生,一少半是从农村集体戸抽调回城的知识青年。

在壹车间里去了三四名脱产的车间干部以外,五十岁左右的老师傅也就五六名吧,全部都挂有班长以上的头衔儿,年轻人对他们是唯命是从尊重有加。

唉、如果不是出了那档子事儿!

(2)

袁征二十多岁,只听名字还以为她是一个棒小伙儿,可是一见面却是一位名不符实的大姑娘。

袁征的皮肤显得有些古铜色,就是比较健康漂亮的那种小麦颜色。袁征干起什么事情来那是特别的干净利落,比起一个棒小伙子还要洒脱的多。

为此全厂上下的男青年都奉她为电线厂里的女神。

据说袁征毕业于体育学院,不知道为什么分到了电线厂。大概是厂工会里编制超员无法落脚儿吧,不得已就被分配到了后勤科,她主管着全厂职工和干部吃喝拉撒睡的那些锁碎的事情。

体育学院出身的袁征年轻貌美,人又十分的开朗大方,深得壹车间年轻人的宠爱,大家伙儿都亲切地叫她袁姐。上世纪七十年代还不时兴姐弟恋,否则壹车间的百十号年轻人都会抢红了眼睛的。

喜欢着呐!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会整出那种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3)

于德水这个人三十多岁,是一名现役转业到地方的军人。

据说在部队里就是个文职人员,长得细皮嫩肉的像个书生。特别是有一张巧嘴儿,仿佛死人都能被他说活喽。一开口说话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振颤得女孩子们的心里面都直庠痒,很讨年轻的女孩子们喜欢。

据知情者爆料,就是因为有点儿生活作风方面的问题,所以他才被迫地转业到地方,不然的话在部队里也许前途无量。

可是电线厂里的女人们似乎并不嫌弃这种男人,她们仍然是喜欢他,并且都喜欢听他讲话,走到哪里都有姑娘媳妇们围着他转,让厂里的男人们瞧着他神出鬼没的样子都患上了红眼病了。

他奶奶个腿滴,大家直往地下吐吐沫……

可也是干着急。

当然如果他不是干了那种让人丢人现眼的事情……!

(4)

左师傅外表看着虽然身高体宽,但却是一个真正的病痨子,成天介是弯着自己的腰还驮着个背,并且还在不停的咳嗽,经常会咳得满脸是泪。

车间里年纪大的几名老师傅都不拿他当回事儿,年轻人也都尽可能地躲着他,害怕他有点什么传染病,万一被他传染上点儿啥毛病那可就不上算了。

左师傅他很孤独!

一天、大家伙儿正忙着,车间里进来一位漂亮的小女孩儿。她头上扎着两条往外翘着的不合时宜的小辫子,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过了时的花布衫,白白胖胖的招人喜爱。

壹车间没有女孩子,电线厂里的女孩子们除了袁姐谁都不敢迈进壹车间的大门儿,这是个出了名的光棍车间。

小女孩儿一进门,就引起全车间年轻人的注目,车间里刹那间就静了下来。就在大家一楞神儿的工夫,左师傅竟然意外地挺起了自己的腰板儿,他发出一声大家伙儿意想不到的怒喝:

“不在家里看孩子,你跑厂里来干什么?”

“快给我滚回家里去!”

说完这两句话,左师傅还扬了扬自己手里的铁钳,做出一付想要削她一顿的姿态,站在左师傅身边的几个年轻人赶紧就把左师傅给拦住了。

“左师傅你干嘛和孩子过不去呢?”

“看看热闹吗,小孩子都好奇!”

旁边儿的几名年龄大的老师傳听了这话都笑弯了腰,满脸憋着坏笑谁也不言语。可是等到那个小女孩儿一开口,车间里的小伙子们全都惊呆了!

“咋啦?还想打人咋滴!”

“你不给我钱买粮买菜,我们娘几个在家里吃啥嘞?”

小女孩儿把又白又胖的小脸儿迎着左师傅手中的铁钳就扬了起来,完全是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整个一个刘胡兰啊!

这时候的左师傅已经咳嗽得直不起腰了。

大家伙儿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然也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看似小学生模样的白白嫩嫩的胖女孩儿,竟然会是这个又老又丑的左师傅的媳妇儿?

“这世道,也没处说理去呀!”

“这怎么可能呢?”

百十号年轻人都忿忿不平。

心里这个急呀,这还真是应了一句老话:

“好汉无好妻、孬汉娶花枝呀。”

车间里的几位老师傅背地儿里都在笑话儿着老左这个人。

“就他那身板根本就上不去炕,养的孩子还指不定是谁的呢?”

说完话都挤眉弄眼又心领神会的偷笑。

这哥们儿几个,从年青的时候开始就一起从山东的农村来到了北方的城市,闯关东已经有二十几年的历史了。起初是在市政工程管理处里打零工,挖沟铺路运沙土,尽是些城里人不愿干的苦力活儿。熬上了十几年以后好不容易转正了,又赶上市政工程处解体,到处飘泊了好几年,终于可以在新建的电线厂里落脚了,哥儿几个还真是满怀欣慰的。

终于找到县委了。(革命故事中经常出现台词)

如今每个人还都分得个一官半职的,彻底的脱离了总被别人管着的恶劣局面,有了一点当家做主扬眉吐气的快感。唯独老左一个人被大家伙孤立在外。

老师傅们对左师傅是捏着半拉眼珠子都瞧不起呀,有人向滿头雾水的年轻人透露:

“嗨,这也怪不得别人无情,老左在年轻的时候自持身高力壮,为了自己多抓点钱也干了许多不仁不义的事情。”

“他根本就不算是个人!”

“吃人食拉人屎,就是不干人事儿。”

“为了钱也没少得罪别人,这不到头来自己的身体累垮了,人也都被他得罪光了,这才叫自做自受呢。”

说完就连连摇头叹息:

“唉、这个人呐……!”

就意味深长的就打住了。

左师傅的身体不好,车间的工作有些扛不住劲儿,厂领导为了照顾他就让他值宿儿打更去了。值宿儿打更的活儿不算太累,也就是每天都要熬点儿夜,一宿儿得在厂里走上个三趟五趟的,防火防盗呗。左师傅反正在夜里经常咳嗽的睡不着觉,干值宿儿打更这活儿也正合适,听到他不断地咳嗽,有小偷也早就吓跑了。

这可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左师傅竟然整出一件哄动全厂的大事件来。

这件事使得左师傅在电线厂里算是彻底的臭到家啦。

年轻人全都不再叫他师傅了。

“那个该死的老左!”

如果看见了老左、年轻人就在他的面前直接就吐吐沫儿。

呸、呸呸!

虽然他得到了厂领导的口头表扬,并且一时间指高气扬的行使了一名老工人除恶扬善的权利,到了最后他还是在电线厂里呆不下去了,只好办了病退。

那一年他才四十九岁!

老左家里养了四个孩子,最大的还没有上小学。

想当年身强力壮的时候,因为没有正式工作又没有城市户口,属于社会氓流一类,所以根本娶不上什么媳妇儿。

如今工作有了,城市户口也办了,身体却垮了,年纪也大了,只好跑到偏远的农村买了个乡下姑娘回来过日子。

大半辈子的积蓄一下子就用光了!

老夫少妻的日子,磕磕绊绊地凑合了七八年,孩子增加了、日子是越过越穷,二口子的磕碰也越来越多了。最近以来老左的身体是越来越糟糕,常常就被年青力壮的小媳妇儿骑在地上打。刚开始的时候还有邻居去拉拉架,可是时间一长,邻居们全都装做看不见了,几乎是天天都会上演的闹剧,还是让他们自己想办法收场去吧。

老左真是苦不堪言!

老左办了病退以后工资减半,一家六口无法生活。沒办法就由自己的媳妇儿进厂里办了个接班,女人进厂当了名临时工。老左的媳妇儿虽然是手脚麻利,可就是看着车间里的机器就有些眼晕,只好安排在材料库里当了一名搬运工。

脱离了家庭管束的女人,就像一只飞出了牢笼的小鸟一样,仿佛是撒了欢儿地就飞向了蓝天,一路还撒满了女人的笑声。

老左的女人也没用上几年,就干出了许多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老左和女人很快就都变成了电线厂里的大名人了。

这事儿说起来话就长了,还得听我慢慢地道来。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上世纪80年代的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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