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有黄昏,蚂蚱有秋天,老树有千百年,其实每个生命本身都是公平的。
回忆起曾经,老树的声音显得心事重重,
“人类,是多么渺小而伟大的存在啊……”
吐槽被打断,这种听起来就大而空的感悟,林生小小年龄实在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只觉得人生而苦难。
“人是很脆弱的,说没就没了……”
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的父母,眼泪顺着眼角溢了出来。
“小鬼,你这是?”
“没看过人哭吗?”
“哭?我见过的人,他们的眼睛里都有光,像火焰一样的光……他们面对死亡像是面对荣耀,背对同类像是最坚强的屏障,他们不会哭,他们……已经不在了……”
林生听的一头雾水,一直以来都是为了自己而活,整个世界都只有自己的悲欢喜乐,精神境界还是“小我”的状态,根本理解不了苍老声音中的向往、落寞和悲凉。
“小鬼,以后不要再哭了,一点儿也不像人类”
“……”
哭和人类不符?如果知道大多数人是哭着来哭着走的,还得了?岂不更失望?
“哦”
不说给人类添光加彩,起码不能给同类丢人不是?
“嗯,你怎么在这儿?”
老树很满意林生的态度,终于想起来问林生从哪儿来的了。
“额……”
最基本的问题,现在反而是最难回答。
回答说在梦里?这个沧桑的“老爷爷”只怕要更伤心了,说是地球中国?后续怎么解释?
简直是一个头两个大,干脆避而不谈。
“我是被一个姐姐放在这儿的”
“……”
这回轮到老树沉默了,树的世界里阳光和水至关重要,“姐姐”是个什么东西?
意外的沟通障碍让跨物种沟通陷入了窘境,现在最闹腾的就是气炸毛的松鼠了。
“你不属于这里,回去吧”
言下之意就是你赶紧走,别占了人松鼠的窝儿。
“……”
松鼠终于等不下去了,尾巴高竖着毛发炸开,尖叫着就冲进了树洞,深山老林松树大战人类婴儿的好戏上演了。
松树远看毛茸茸的玲珑可爱,但是龇着大大的啮齿冲上来咬人的画面,就不那么美丽了,林生的汗毛都要炸开了!
森林一角,松鼠的狂叫,婴儿的尖叫此起彼伏,老树的回忆终于被打断,深深的叹一口气,开始不紧不慢的劝架。
“都是幼崽,伤了就不好了,来来来,歇会歇会”
松鼠听没听懂林生不知道,听懂的林生已经快要气爆了,这老头劝架跟带人旅游登山一样,还带休息的,简直了!
“爷爷,我现在这身体还太小了,手脚软的没办法自己走啊!”
“手脚?手脚是什么”老树陷入了思考。
“咳……哎呦!”
被老爷爷的回答惊得口水都呛住了嗓子眼,忘了还在躲松鼠,急了眼的松鼠逮住机会,在林生白嫩嫩的胳膊上狠狠咬了一口,咬住了就不松口了。
“哎呀呀呀……疼疼疼”林生倒腾的活像上了岸的胖鲤鱼,一板一跳的,连带着松鼠也在树洞中来回冲撞,松鼠头晕眼花的终于舍得松口了。
“唉……”老树叹气声更沉重了,这架好不如不劝,劝的后果还更严重了。
老树无奈只能继续安慰,小小树洞里热闹的不像话。
晚上地气上升,夜雨随着水汽的积攒渐渐成型,大量的水汽在林间弥漫开来,林生的气息一点一点被掩盖的彻底。
兽群的药效也褪去了,大部分魔兽四散逃开了,控制住了场面猎人队伍还有零星几个人在打扫“战场”,队伍中的牢笼又多了几个不强不弱的猎物。
收拾同伴的遗物,收割魔兽的皮毛、魔晶、牙齿、甚至羽毛、指甲,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只要是能卖出价钱的都搜刮干净,剩下的残骸杂七杂八的堆在一起,堆成了小山堆。
甚至队伍里有人得意的说这群魔兽是送上门来的“金币袋子”,比起临时组成的队伍同伴,自己活下来了,还能分到更多金币,简直太好了。
弱肉强食的规则,往往在人类世界比自然世界更加严苛。
“雨来的刚好,这下不用特意烧了,雨水就会冲淡血腥味,哈哈哈”
“就是,伤亡也不大,你看魔法师大人,稳稳地坐着,根本都不值得动手啊……啊?哈哈哈”
刚被灵境魔法师阴阳怪气敲打了的胖瘦两个头人,听到手下这群蠢货的嬉笑声,气的眼睛一鼓一股的,像是要被憋死的蛤蟆。
计划失败,不惜酬劳请来的“大魔法师”根本没有出手,重礼却早就已经送出去了,手下又折损了不少人员,虽说不是核心的亲信,但是一次折损这么多人,工会那边不好交代。
还没出不归林,魔法师还不能得罪,简直是当面扇耳光你还得忍着赔笑脸,深吸一口气,转头就喝骂起了嬉笑的队员,队伍里吵吵嚷嚷的又热闹起来了。
雨雾中,乔娜两人没头没脑的想要找到出去的方向,却渐渐失去了方向,在不归林里迷路可不是好兆头,女人拉住乔娜,一番交流之后两人选择原地休息,恢复体力了再找出路。
远远看着不归林隐在夜里,让人平白生出心安的错觉,实际上,不归林里、不归林外,每时每刻都有濒死挣扎在发生。
林生觉得自己真的会累死在这回的梦里,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长的梦,小命在一线上悬了又悬,还和松鼠抢地盘打架……
婴儿没有牙齿啊!她不爱吃坚果啊!她现在只想从梦里醒来啊啊啊啊啊!林生没有意识到,这还是她第一次想要从自由自在的梦中醒来。
雨水让动植物都有了片刻的放松,老树的枝叶舒展,甚至顾不上安慰林生他们。
大量的水汽凝结,林生烦躁的情绪也被安抚了,对于松鼠的敌意也减淡,松鼠护着自己囤的果子,也不再张口撕咬,又进入了对峙阶段。
老树是被松鼠的惨叫打回神的,神清气爽的准备继续劝架,自己也下了一跳,林生长大了!
刚刚还绰绰有余的树洞,现在根本拥挤不堪,林生腿腿上的肉都挤到了树洞外了!松鼠更惨,想要护着果子,被挤成了果仁松鼠饼了都。
“你是什么种类的人?!”老树还以为林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人种才会一瞬间就长大,毕竟人类不能像蘑菇一样一夜长大。
“唔……挤的慌”
林生现在简直被自己的肉挤得心慌,呼吸都困难,好在形体长大了,骨头硬度也跟上了,蛄蛹蛄蛹着把肉挤出了树洞,可怜的松鼠终于和林生的肉之间有了空隙。
刚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就被眼前的光景吓的冷汗只冒。
一条长长的绿毛蛇垂下来,正吐着紫黑色的蛇信子悄悄逼近,蛇对温度气味的感知极为敏感,森林夜雨中,林生突然变大的体型散发着更多的温度。
好在林生因为圣泉的关系,气息已经和环境中的雨水相融,正因如此,绿毛蛇才会慢慢靠近,打算一击必中。
林生扭动着胳膊腿儿想要退回树洞,松鼠不乐意了,躁动着发出的动静催动绿毛蛇提前发动攻击。
蛇的速度快的出奇,林生的瞳孔因为极度惊恐而急剧缩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