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7-24

患者自述——01

    面对这种病，我时常有种无比无助的感觉——我不知道如何面对，如何学着去接受、去适应，我甚至连如何去谈论它都不知道——这是我脑海里不知第多少次想要好好去记录、去向他人讲述我的病情，但每次打开文档却只会与空白的界面大眼瞪小眼，这是一次试探性的尝试，也许我仍然不知所云，言语零碎，但好歹是踏出了一小步，我也许可以与它正面对视。

    鉴于这是01，我想我应该先解释一下这究竟是什么病：重度抑郁症、重度焦虑症、中度强迫症。

    这是医院里的医生给的说法，检验过程无外乎是让你描述一下最近的状况，然后让你去机房做几套专业问卷，然后结果就莫名其妙的出来了，严谨点的还会把你送去做一些有关脑部激素分泌情况的检测。

    什么抑郁症，什么焦虑症，什么惊恐发作，什么强迫性思维，什么双相情感障碍, 什么……我并不在乎这些听着就让人感到头大的病到底叫什么，关于这些病、这些症状，科学角度的科普以及医生的建议，作为深受其害的病人的我已经尽我所能的了解得够多了——已经，够了。停下。

    之所以想要去记录，不是因为抑郁症发作了，不是因为惊恐发作了，也不是因为多么焦虑，吃了太多药神志不清感到痛苦，又或者是心率飙到一百三四十感到无比难受。只是单纯的——在平常的日子里感到这种病带来的迷惘与痛苦，那种躯体化的，那种迫使意识离开身体的痛苦。

    我絮絮叨叨到这里，依旧不能理解我想要表达的那种感受，对吗——我知道我并没有阐述清楚，稍等……头脑开始空白了……我在……做什么？

    ————

    我是说，你觉得人可以在活着的同时又是死的吗？或者醒着的同时又是陷入昏睡的？这太古怪了——刚刚打出这些字的我也感觉，这太古怪了——但事实就是这样，我时常不能分辨自己是否是清醒的，探索脑袋里本就该属于自己的记忆，却比偷窥他人的脑海更难，就好比我才吃完花甲米线，在骑车回家的路上却对还回味在嘴里的味道感到陌生。昨天发生的事情也许和半年前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同属一条时间轴，发生在梦里的事情和发生在现实的事情对我而言没什么不同的。

    当你走在充满迷雾和瘴气的原始森林，抬头看不清前方的路，来时的小径也被吞没在无边的白雾里，每一棵树每一片树叶每一根草都如出一辙的相似，你到底是在前进？还是在鬼打墙似的原地打转？无从考证。

    混乱、毫无逻辑、破碎凌乱、迷雾、不真实、无助……

    就是这种感觉。

    我说过我总是想要借助药物摆脱痛苦——说白了就是习惯于滥用药物，只是因为在用药过量而导致意识不清的时候，我不会因为陷入这种迷惘的状态而感到焦虑和不安，但在我平日里因为这种病而时常感到恍惚和空白时，我会感到无比沮丧，无比自我厌恶。

    最近我开始疯狂的想要把自己置身于一个可以频繁与他人社交，而且想要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比方说回归校园，去学语数英文综，去舞蹈班跳爵士舞——大概是想要自己通过节奏繁忙且紧密联系的生活让自己支离破碎的意识拼凑起来，想要向外界求助，想要认识可以帮助我的人——虽然好渺茫啊，好像一辈子都没办法遇到。

    不应该抱着“想要让别人来拯救自己”的心态去交朋友，因为会失望。

    真难过啊。

    不……这很正常，没什么值得难过的，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不是吗？

    那种脑袋里像灌满了搁浅在沙漠的鲨鱼的感觉又回来了，无力得像愤怒的一拳狠狠打在虚软的棉花上的感觉又回来了，脖颈里似乎塞满了混着荆棘的棉絮，隐约升腾起带着血腥味的蒸汽。

    想要通过一切形式传达那种令人束手无策的绝望……

    能够体会到吗？

    苍白无力，虚无缥缈，混沌眩晕……

    能理解吗？

    不……我到底想说什么？等等……

    小美人鱼。

    在旁人眼里，好端端走在街上的我，内心像是即将化成泡沫的小美人鱼一样，每一步走在刀尖，身后是一条无形的透明的血迹。

    绝望。

    记忆和理智眼睁睁消失在眼前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我的头好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