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那一片云

       

宋代赏石

            ――偶得一方宋代赏石有感                                                               

县城以西三里许,有一古桥,名曰三里桥,桥下汨汨流过,绕城向南又折向东去的是涡河,它汇入淮河,进入大海。

我闲暇之余,常在河边散步游玩。去年县里疏通古河道,曾挖出数个古冢,破碎的古瓷片,支离零乱的枯骨随处可见。曾有一个牧羊的农民,在河道里捡了一块蚕豆大小的黄灿灿的金块。欣喜的老农去了县城的银匠铺,用拾得的金块儿为老伴做了一对金耳坠。村里人都羡慕不己,纷纷到古河道里去挖宝,寻宝,除了一些碎瓷片,残墓砖和锈蚀严重的铜钱外,再也没有谁能碰到那位牧羊老农的好运气了!

      或许是前世注定的机缘,抑或是上天仁慈的眷顾,在蓬乱的草砾中,我无意中,却又好像有意识地与她相遇——这是一方外形呈不规则圆形,手掌心大小,片状,颜色漆黑光亮,泛着幽幽之光的奇石,石面光滑,包浆温润苍古,边缘平整。这块奇石最可惊奇之处,以及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是,它的两侧石面上那天然造化,鬼斧神工,犹如神来之笔的图案——奇石的一面,静穆的黑色中间,一粒金色的珍珠般,是一个轮廊分明,浑圆精致,似乎在散发着光辉的太阳!映衬着深沉静寂的石质,顿觉气清朗朗,平和而温暖!而她的另一面,呈现的则是一片诗一样的意境:似乎是随意而又有意的两抹淡淡的浮云,眷恋着一轮皎洁的满月,倾说着千年的情话——朴素的土黄色是大地的赠与吧,幽邃的天空寄托着人们无尽的暇思!

啊,彩云追月!

真乃如神来之笔,天地造化的无穷奥妙!如诗如画,如梦如幻!她真的就是一幅画,一个渺渺的梦吧!我观之如痴如醉,如癫如狂!

      逃离浮躁的尘世,洁净的灯光下,焚香,沐浴,更衣,满怀虔诚与敬畏地面对她,屏息静气,怀着宗教般的情感,与她相顾无语,心中充满一种说不出的感动,灵魂深处是寒凉刺骨般的颤栗!凝望着她,我的身心时刻都感受到一种无以言表的心灵的涅槃,我那一个平凡而疲惫的灵魂得以抚慰,进入到一个纯洁,宁静,一个无我的童话般的世界之中!

      你穿越千年时空,是为了诉说尘世未了的情缘?!

你来自哪里?你生在何时?你有着怎样的身世,又经历了几多动荡的岁月!难道你是从九天下凡尘?!

与你不期而遇时,你的周围是那些破碎的瓷片――有青翠欲滴的龙泉,有幽蓝宁静的钧瓷,还有白底黑花,妙笔生花般,恣意挥洒的磁州!

你是来自有宋一代哪一位文人的坟茔吧!或是来自哪一位儒雅风流的一代儒生!抑或是一介爱石,赏石,痴石,藏石,拜石的哪位先生?

是啊,也只有那个时代啊!

那个时代有崇文爱石的君主!有那位奇石面前深揖下拜的米老先生!

你就是来自那里吧!

在那里才有人识你!懂你!爱你!藏你!才知道你美之所在,美之所寄!时刻把你捧抚于掌中,依偎于枕畔,而不忍与你分离,陪伴终生,相约来生!

在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数度沉浮,亦梦亦幻,你竟然找到了我,我竟然遇见了你!是那天外未知的神灵让你我心灵相通!

        面对她,我的灵魂便脱离了这副俗累的躯体,也脱离了这个喧嚣繁杂,物欲横流的尘世,有一种超凡脱俗,于我物外的感觉,什么金钱,名利,荣辱,得失,都尽抛云霄外,进入一个澄净空灵,极美至善的简单世界,好一片朗朗乾坤——白茫茫,干干净净!

面对她,我想到了太阳,那太阳之火,以及它孕育下的万千生灵!

面对她,我想到了月亮,那月亮之光,以及它澄清黑暗的磊落与光明!

面对她,我想到了白昼与夜晚!

面对她,我想到了阴与阳!

面对她,我想到了易!想到了道!

我感受到时光轮回,风水流转!

---------我想到了海上升明月!

想起了天涯沦落人!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真真是“月是故乡明”啊!

面对她,便没有了我!

我不由得扼腕长叹,几欲涕下,真正体会到那位米芾老先生对石下拜,看似疯癫的举动,是啊,他怎能不下拜呢?!

  而我,又怎能不下拜呢?!

------但,我膜拜的不单是这一方有着灵魂的古老奇石!

我拜的——是我心中所向往的那种崇高,无暇,而不加雕琢与粉饰的自然之美!纯洁之美!至真至善之美啊!

  面对这至美之石,神灵之石,真乃是――天朗气清,艳阳高照;闲云度月,万物俱寂!

天地间是一片干干净净,连心里也没有一粒尘埃,一片空灵与孤寂,是唯美,是绝唱,是天地灵气的一抹音韵,是千载万年的彼此默契,是三生三世对于美的不绝情缘!

倘若有来生,亦愿与君伴!

而来生呢?

你又会去向哪里?

不时回望来时的路,你我便是在这人世间,美好故乡的千年一遇,即使历经逝如云烟,也许有一丝淡淡的印痕。

如此,此生足兮!

魂牵梦绕,故乡的那一片相思的云!

故乡啊,故乡!这是浸润着千年不休灵魂的故乡!是流浪的游子梦里最牵挂的地方!是你的孩子们流泪注目的方向!!!

你听!那云端传来故土袅袅的乡音,是母亲那亲切而轻柔的呼唤!

真的!你听见了吗?!

故乡——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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