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我是个樵夫

虽然大旗打出，但革命性的话语总是惊世骇俗。现在已经习以为常的标语，在那个时候可能就是离经叛道的胡言乱语。虽然标语很吸引人，但理论总还是要实践来印证的。惠能的“行由得法事意”就是最好的印证。

【经文】

“惠能严父，本贯范阳，左降流于岭南，作新州百姓。此身不幸，父又早亡，老母孤遗，移来南海，艰辛贫乏，于市卖柴。”

关于惠能的身世，这里的记载并不离谱，《坛经》没有故弄玄虚，搞出什么异于常人的神话和光芒。要知道，即使是中国官方修的史书，在记载英雄人物的身世时，总是会有各种异象出现。比如天降祥瑞，红光满室等等，再比如动物们如麒麟、凤凰、龙蛇，植物们如莲、桃、菊、竹，纷纷作好了迎接的准备，再加上声、光、电、风的效果，场面煞是热闹。《坛经》或者说是惠能，在这里还是比较实在。俺就是个凡人嘛，凡人也能成佛，您往下面看好喽。

但是他的弟子法海就没能理解惠能的意思了。敦煌本那混乱、冗长的39个字的题名下面还有一行字“弘法弟子法海集记”。显然，法海是《坛经》的最初编撰者，在他写的《序》中，惠能出生时“毫光腾空，异香满室”。第二天一早还有两位异僧造访，给他取名叫惠能，“惠者，以法惠施众生；能者，能作佛事”。更奇特的是，惠能不吃奶，而是“夜遇神人灌以甘露”。好吧，真有中国特色。大概法海也知道不靠谱，不好意思录入《坛经》正文，而是放在《序》中。

神话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大概渊于阴阳道家、两晋玄学和部分民间传说。神通、异能是神话不可缺少的元素。佛教传入中国，在融入中国社会的同时也不可避免的被神话渗透。其实，释迦牟尼创立的佛教本是无神论的，一到中国释迦牟尼本人就成了最具神通的神人。小时候受《西游记》的影响很深，总是不能理解释迦牟尼怎么会是印度一个王国的王子？他居然还死去了？那么把孙悟空压在五指山下的西天如来佛祖是谁呢？佛是厉害得不得了的人物吧？成了佛是不是就天下无敌呢？但是，如来与元始天尊，哪个更厉害呢？

神话是萌芽意识的哲学，民众就喜欢这样的哲学，不费脑筋，简简单单，直接反映人民群众朴素的、美好的愿望。热热闹闹，有故事，有场面，有情节，有神通，多好。俗世的伦理、政治也掺杂在其中，义理有什么打紧？禅学讲本来面目，但是关于禅学自己的本来面目，有那么重要吗？在法海的这篇《序》里，惠能用自己的坐具（大概是坐在下面的凳子、椅子、蒲团之类的东西）一下子就罩住了曹溪四周的山，从而要来了这片地建寺安僧。他还用钵盂降住龙潭的龙神，并说法度化其归天。信众就喜欢这样的故事，尽管这与惠能的思想完全搭不上架。

但是惠能自己还是老老实实，如实讲述身世。虽然勉强也算得上是官二代，老家在范阳（今天的河北范阳），但老爸（据载，惠能生于贞观十二年，公元638年，原姓卢，父亲名行瑫）被贬到岭南新州（今天的广东新兴），于是便成了新州的新居民二代。按理说即使是降职左迁，但毕竟还是官员，应该不会差到哪儿去？可不幸的是父亲死得早，孤儿寡母便迁到南海（今天的广东南海），生活艰辛，靠卖柴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