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时期的日子 之二

3.29 Sunday

阴雨绵绵。雪开始融化了，树还没有发出新芽，光秃秃的枝桠无望地伸向灰蒙蒙的天空，残雪混杂着尘土堆积在路边，丑陋不堪，这个季节本来就难熬，如今因为这前景难卜的疫情更添了几分阴郁滋味。

在家隔离第二周过去了。

加拿大确诊病人超过6千，渥太华病例破百。关键是测试不足，渥太华目前只有一个测试点，也不过测试了几千人，这些数据并不能代表太多的意义，卫生官员估计渥太华可能有4千以上病人。渥太华周三宣布进入紧急状态。超过一半加拿大确诊病人来自社区感染，所以更加的防不胜防。英国查尔斯王子与首相相继中招，意大利灾情严重，美国确诊人数不断飙升，世界各国都开始隔离，进入紧急状态。

尽管世界各地的医疗卫生机构都在积极地研究，但是迄今为止，人类对这种病毒的认知还是非常有限，病毒潜伏期，在不同媒介上的存活时间，无症状患者的比例及传播性，核酸检测阴性之后复阳......太多的不可知变数，疫苗及特效药的研发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人们惶恐不安是因为这种生活方式的忽然变化，未来的不确定性及不可预期。人类作为一个物种在大自然面前的渺小，以及每个人作为一个个体面对灾难的无助感都让人感到焦虑。

现在能做的只能是在隔离的日子里尽量让自己的日子相对正常些。每天定了闹钟，到点起床上班，尽管是work from home， 也洗漱干净，换好衣服。天气好的时候尽量出去散步半个小时左右，晚上争取能锻炼半个小时。上周开始就把圣诞买的1000 pieces puzzle 拿出来了，有空就和小女儿一起拼一些。听到学校停课那天忽然想起张爱玲的倾城之恋，重温。最近在听梁文道一千零一夜，今天听他讲尤利西斯，在想是不是应该试着把它读完。还有很多平时没空做的家务，比如说地下室很多东西都没有收拾，总是一拖再拖，应该趁着这段时间收拾一下。其实隔离的日子也很忙，尤其是像我这种平时就很宅的人，感觉影响不是太大。影响最大的应该还是孩子们。加拿大还是落后，停课两周了，学校发邮件通知原定4月6号复课会被推迟，具体时间待定。孩子们还是没有online 授课，老师发了几个学习的links, 没有要求，只是建议，也没有什么用，基本就是天天睡懒觉，在家放羊。孩子没有压力，很难自觉去学习，家长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尽量以身作则，做个好榜样，希望对他们有一些影响。

政府工作部门因为vpn 有限（加拿大落后啊）， 只有essential 工作要求上班。有朋友每天早上开会报道，然后就不用上班了。规则是加拿大东边各省及首都政府部门上午上网，西边下午。我们部门是大部分人上上午，我被点名要求上全天。在家上班和同事交流主要靠电话会议，开会的时候一会儿听到孩子的哭声，一会儿听到狗叫，也算是热闹。在家上班对家里有小小孩的是很大的挑战，又要带孩子，又要工作，还有全家一日三餐，确实头大。 难怪有同事抱怨，再这么下去，真是要疯了。

天气好的时候出去散步，小区街上居然人也不少，遛狗的，遛孩子的，大家都在家里闷坏了。不过人多了，难免会擦肩而过，这个social distance 也许有时候就难维持了。大多数人会隔开一段距离打招呼，也有不在乎的，大家都很友善，也许同病相怜吧，如今全世界人民基本都在同一条船上，面对同样的危机。周六天气好，本想带孩子去找个人少的trail 走走，发现附近trail parking lot 都被关了，很多人就把车停在路边。但是trail 一般路比较窄，想想那个安全距离估计很难维持，这边的人又基本不带口罩，如果真的是气溶胶传染，估计很难避免。到Carleton University 的河边，看到人不多，就下去转了转。人如何可以离开这么美好的大自然生存？如果人们赖以生存的空气都被污染了，人类又如何可以苟活？如果是水呢？不敢去想......

说实在的，直到今天，对这整个事件我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忽然之间，世界就不一样了，所有的日常都被打断，感觉像是在看一场末日电影灾难大片，很逼真，又很恍惚。隔离的日子所有的消息都是从网上新闻里看到，真希望电影散场，回到现实，一切都可以resume, 回到以前抱怨的忙忙碌碌的日子。没有想到自己在有生之年居然会碰到这种事情，原以为会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渡过一生。岁月静好看来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感觉世界就像一列沿着既定轨道隆隆向前开着的火车，忽然毫无预兆地在某一个节点就被转入了另一条轨道，所有的既定的原有轨道上的东西都不再相关，或者是无法相关，无法触及。人们被迫开始了另外一条轨道上的生活。如博尔赫斯所著“小径分叉的花园”中所述，这是人类故事的另一个分岔，我们不小心就错过了那条轨道上的故事，也许在另一个时空那些故事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只是我们再也无缘知晓。而这条轨道是一条慢轨，没有了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没有了匆匆到站后按计划要做的事，火车只能这么不急不慢地晃荡着开，不知前方何时到站，也不知会去向何处。坐在车厢里的人并不能有太多的选择，能做的也许就是翻开一本书，安安静静地读，偶尔看一眼窗外的风景，也许慢车也有慢车的好处，车窗外的风景可以看得更真切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