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明日的記憶」

2011.4.14

荻原浩所写的「明日的记忆」是本很平实的书。刚开始阅读是想跳过手边的书单，不让脑袋瓜载着太多负担，而就这样在他娓娓道来的引导下，逐渐地被他细腻清淡的叙述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所感动。当阅读到最末一页，看到枝实子前来找寻失踪的丈夫，而在相遇的路途中，患早发性阿兹海默症的佐伯居然完全不认识她。起初枝实子彻着脸流泪，但当她转过身时，她脸上带着笑容，欢欣地迎接这个过去深爱她的人。这简简单单描述将那深挚的情感，掩卷之后，像一波波涟漪，随着微风荡漾在心里。

故事刚开始就破题，说明刚过50的佐伯有忘东忘西的倾向。暂时性的遗忘对每个人而言都是平常的经验，但是在遗忘的过程中，伴随而来的头痛却不可忽视。这书将阿兹海默患者从早期到末期可能出现的症状都说明很清楚，所以读者不只能享受阅读的乐趣，同时能了解这病状的整个病发与治疗过程。这犹若当初阅读「苹果树之歌」时，居然发现书中提到苹果的种类、栽植、收割等都写得很详细，同时作者也将摘蜜蜂窝的秘诀都写进去了。这些算是阅读的意外收获吧！由于过去有接触过三岛由纪夫、夏木漱石、芥川龙之介等人的作品，所以对日本这种刻意描述内心情绪转折的变化，多少还能了解接受。据说日本人血型A型居多，这也就造就他们在文学上共有的现象了。

佐伯是个很家居的人。在50岁爬升至广告公司的课长。当他被诊断患有早发性阿兹海默症时，他会尽可能去找相关资料，想去了解克服这疾病。虽然他知道这症状没有药医治，但凭借着妻子枝实子的期望，将那难以下咽的爱心便当吞下去。 想想一个大男人为了保护职位，躲藏着服药，而接近与客户开会前，整个人行走在马路上慌张的模样，之后又要忙着笑脸向客户赔不是，这些真的很揪心。然而佐伯最可爱的精神就是不放弃。在已经严重到只有短暂的记忆时，他准备了一本万用笔记本，把所有身边的人事地物写下画下，好帮助他的记忆。当这秘密被公司发现，而被调离做些无关紧要的工作时，佐伯衷心只想等到已有身孕的独生女结婚后，就预备离职。就当那煎熬的时刻来临时，佐伯听到自己脑神经像是断裂般，放下了心中那块愿望的重担。

家中有重病患者感触最深的应该算是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吧! 阿兹海默症病患在末期都会有忌妒、妄想、幻听等症状，随着灵魂的逝去，最后连身体也逐渐衰竭，出现无法控制大小便、尿失禁的现象。佐伯透过阅读了解自己病情将对家人造成沉重的负担，因此趁妻子出门照顾正值感冒中新婚不久的女儿，不顾妻子的反对与劝说，一个人偷偷去类似看护病患的赡养院。途中，他原本也带了一条绳子，但在清醒的时刻为了防范意识不清沮丧时，做出不智之举，他刻意将绳子丢弃。那时他想到无论如何绝不放弃，要为亲人着想。在拜访过养老院之后，他转往早先计划前往的陶窑山上。那地方是他年轻时与好友曾来拜师学陶艺的地方，但已年久失修。彷佛他在幻影下遇到那个死去的好友，同时见到那个多年不见的师傅。他在那里度过漫长的一夜，烧着他想送给女儿留念的茶杯，最后他终于再也无法拾起他的记忆了。

「明日的记忆」一书也曾拍过电影，由日本著名演员渡边谦主演。我是先看电影，才循着那难忘的影子阅读此书。在寻访张爱玲的足迹，就单单为了张爱玲在「倾城之恋」那句：「与子相悦，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出于诗经邶风‧击鼓美好的诗句，当吟咏在三，眼前再浮上「明日的记忆」海报上那真挚感人的画面，我不禁唏嘘赞叹。如果有朝一日我完全没有记忆了，我会如何自处呢? 每当我阅读一本书，我就渴望将当时的思绪写下来，担心往后再看到时，对此书没有丝毫的印象。或许我也在学习如何将记忆一字字记在纸上吧! 在此仅将书中当我再忆起时，能够激励我的片段，记录在此：

就算记忆消失了，我所过的日子也不会消失; 我失去的记忆，仍然会留在和我一起生活过的人们的脑海中。

我对自己的病已经不再恐惧，就算我忘了我自己，我还有生命，我第一次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