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都是个绝对的唯物主义者,从不相信牛鬼蛇神,只知有因便有果。玄之又玄的东西不过是无知之人对未知所生出的想象,终有一天认知发展真相揭明,一切就会明了,就会懂得来龙去脉。
但有一事的发生却让我迫切地想要去相信这些东西,甚至想要去探寻,那就是母亲的去世。
那是早晨,我接到爸爸的电话,颤颤巍巍的语言,模糊不清的说辞,却让我明白,妈妈好像不在了。可是明明前两天我们还有说有笑,她还在抱她最疼爱的外孙呢!
我急切地赶上火车回到家,却见到已被梳洗后平静地躺在那里的母亲。我去摸她,但她的手是冰冷的,身体是僵硬的,穿着奇怪的衣服,画着惨白的妆容,静静地躺在那里,纹丝不动。
我无法相信,哪怕爸爸拿出医生开具的死亡证明:脑出血,我还是无法相信,明明我只离开了一天而已,明明她每天都会去跳一两个小时的广场舞,明明她是那样的活泼爱笑生龙活虎。
可是无论我怎样哭怎样叫,她都躺在那里,没有一点点动静,我开始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盯着她看。那一刻,我迫切地希望她能回应我一下,哪怕只是手指头随便地动一下。
我无法想象她一个人怎么度过的那一天,那一刻我的所有想象力都停滞了一般,我无法想象出我和爸爸都不在家的那一天她发生了什么。
我想知道爸爸发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却不能去问他,他已经语无伦次了,我不能那么残忍,只能从最早赶来的亲人口中得到拼凑的场景,但我依旧想象不出那个样子。
我不再大哭,在亲人们的协助下,我一个人操持了整个丧葬过程,选墓地、选骨灰盒……按照仪式去走流程,他们都说我一下子长大了。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一直在等她回应,没有人的时候我会一直盯着她看,哪怕是晚上守夜,我都会竖着耳朵听,不是说人死后也会有诈尸的现象吗?
我甚至开始羡慕起那些躺在医院的人,哪怕是中风,哪怕是植物人,至少他们的亲人还可以感受他们的呼吸和心跳,而我什么也感觉不到。
我试图找出她并未离去的证据,但是,直到被拉到殡仪馆,她都始终纹丝不动,她的身体是冰冷冰冷的,曾经冬天的时候都是她给我暖手暖脚暖被窝,现在哪怕我一直握着,她也回不了一丝丝体温。
我不想接受,但我也不得不接受她的离去。在最后一刻,我为她点了小的时候她常常唱给我听的歌《妈妈的吻》,她也曾早早的失去母亲,常常会唱这个歌思念她的母亲,只是如今,唱这歌的人变成了我。
有人问:不会害怕吗?不会恐惧吗?
呵,那里躺的是你再也见不到的至亲啊。
你的脑中装满了你们的回忆,她的一颦一笑,她的温柔话语,她的翩翩起舞,但是这一切却再也不能来到你的眼前了。
你多么希望能再见她一面,听听她对你有哪些希冀,听听她对你有什么怨言,听听她只是平常的一句:吃饭啦~
这样的心情有哪里容得下恐惧?
人们常说死去后会有另外一个世界,我以前是不信的,但从母亲去世后,我开始愿意去相信还有一个世界,就像《寻梦环游记》中描述的那样。
那里住着我们所见不到的人,我希望她在那个世界,可以无忧无虑,不再为女儿担心,不再为家庭操心,可以整日享福,不再奔波劳碌。
但生活不是电影,我们只能祭奠亲人,却无法再见亲人。
我有一个表姐,她远在异国他乡,但是却说母亲去世那几天她有预感,也常有梦到我母亲。她相信那些事,常与我说起,也常会梦见其他去世的亲人,但我却甚少梦见。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些天我日日想着她,却没有一日梦见过她。
我羡慕可以梦到母亲的表姐,只要表姐梦到,我就细细打听内容,想知道她是不是还是以前的那个样子,温柔爱笑,想知道她在那个世界好不好,缺不缺东西,想知道她有没有再回到世间,投胎成人。
最后我只能安慰自己也许是她不想让我担心,所以那些日子里她才从不入梦。
她是那样地爱护这个女儿,爱护到从不跟我说自己的难,只一味地给我撑伞,替我挡住生活所有的风雨,而我却忘了她也是个柔弱的小女子呀!
后来的日子里也曾梦到一两回,醒来后就懊恼无比,迫切地想要再睡一觉,想要能在梦里再见到她,再与她说上一句话,再听听她的声音。
也许是遗憾,也许是怀念,我愿意去相信那些事的存在,相信“那些你所害怕的鬼,都是别人朝思暮想想见却不得见的人”,相信我的母亲在另一个世界,快乐无忧的生活。
如今已过数年,我才第一次能够平静地面对母亲的离去,写下这些文字,偶尔有梦见她,都是日常琐碎的生活,似乎我还可以与她诉说生活的烦恼,似乎只要我一回家喊妈妈,就能看见她在厨房忙忙碌碌,似乎她依旧生活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只是路途遥远,女儿也该长大了,所以便不再相见,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