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你是谁 为了谁

临近“八一”,塞北山城连日来的阵雨说来就来,说去就去。来时,阴云密布,雨势铺天盖地。将去时,阳光与细雨同临人间,城市清新鲜丽的呀,就好像刚画完的水彩画,处处都显得娇艳欲滴。五方六月连阴雨,天气虽然是个小孩子脾气,好在,这暑气也在氲氤的丝丝细雨中消去大半。入夜,我本欲酣然入梦,可听着室外的滚滚雷音,不禁又思绪万千。

2005年,也是这样的小暑时节,我们连队在依山傍水而建的一处小村落外安营扎寨,开始了为期三个月的驻训。若是晴好的日子,除去日常训练以外,连长还会带着我们去“冲山头”,用他的话说,这叫“加餐”。逢六日,他又会召集我们去村里帮老乡侍弄田地,回来时采摘些菜园子里的新鲜蔬菜,都是照市场价买卖。产品就有了销路,老乡们也乐得足不出户。

可是一过七月中旬,这山多林密的小山村,就进入了它独有的雨季。连日来的绵绵阵雨,打乱了我们的训练计划。我们待在帐篷里,马扎上点了蜡烛,把双腿举到火苗上方练端腹,手上还捧着军事理论笔记本大声朗读。起初的两天,看着时不时就要从帐篷里探出头去,举头望天,脸上同样是愁云密布的连长,我们还在暗自窃喜。这是天公作美,让我们免去了训练之苦。可是,一连三天雨势都没有停歇的迹象,我们就有些待不住了,尤其是帐篷里被雨浸得地面都是泥浆,行军床上铺的盖的也都是湿漉漉的,身上的作训服就像刚洗过似的。终于,我们这些热血儿郎忍不住了,赤膊着上身,跑入雨中自发训练起来。主抓训练的高连长见了自是喜上眉梢,他把上衣一脱,也跟着我们到外面撒起欢儿来。后来,他拿上伞,让通讯员跟着去村里转了一圈。再回来时,两人都空着手,也没买蔬菜水果。高连长脸色阴沉,一副顾虑重重的样子。当晚,隶属于营部的一辆“141”汽车驶入驻地,我们冒雨从车上卸下来很多救生衣,还有铁锹、镐头,并发放到每名士兵手里。

“向右看齐!向前看!”一排长刘潇整理队形后,高连长站到队伍前,简单交代了一下防汛任务,然后一声“向左转”,队伍横队变纵队,他带领我们踩着泥泞的山路向村庄里奔去。

由于河岸有几段护堤已经被山洪冲毁,加之河道过窄,必须占用沿河的一些田地加高修筑河堤。我们去的时候,村长正与几户老乡商量舍地筑堤的事情。其中一位老乡说:“人民军队为人民,既然解放军来了,我们没啥说的,一定全力配合!”

这次行动,营部分兵三路,我们一连是最前线,后方二连、三连分别赶赴市区的采石场和沙场,连夜往“141”车上装沙袋和石头。两名厂长还送过来了打桩机,可是刚用没几下,就被雨水浇得失去了作用。山上的几道泄洪沟已被滚滚的泥浆灌满,汇入河道的水势不断加大,

眼看寄予最后希望的堤坝也要被洪峰吞没,排长刘潇率先跳入水中,陆陆续续,一些战士也跟着下了水。他们在水里用手死死抱住木桩,用肩膀顶着,上边的战士两两一组用大石头夯。沿河40多米长的木桩打好后,村民们用手电筒在雨中为我们照亮一条路,我们在公路与河岸上奔跑,将大石块扔入木桩下面,直到石头堆出水面,又在上面垒上沙袋。最大的山洪来临时,土红色的滚滚洪流上漂满了杂草枯枝,还有山体塌方时被连根拔起的树木和一些小动物的尸体。

我们不敢放松警惕,生怕会有更大的洪流威胁到村庄。我们一刻不停地往河堤上运送沙袋。肩膀和脖子磨破了皮,衣服里也被沙子反复磨蹭着皮肤。汗水和雨水在我们脸上混成泥水,夜幕下也分不清谁是谁。

黎明时分,天空中的乌云淡了,雨势小了,班长刘潇倒在了泥泞的路上。原来,他在水里时就被当地一种叫“野鸡脖子”的毒蛇咬了一口,可他一声没吭,愣是一直撑着。一位有经验的村民撩开他的裤腿,用嘴使劲吸允被毒舌咬伤的两个小窟窿,直到暗红色的血水变淡,直到班长紫红色的脸慢慢恢复了正常。

驻训期间,我们又利用晴好天气多次加固堤坝。部队开拔时,学校的孩子们站在道路两边,舞动着山间采来的野花,共同唱起了一首歌:泥巴裹满裤腿,汗水湿透衣背。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却知道你为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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